龙泉胜境 - 狂人之家 ——记录我们经历的这个时代

北京刚下过一天的大雪，雪后的凤凰岭一片银装。吃过早饭出来，站在桥上望向东边，可以看到太阳泛着红光，喷薄般升起，心底忽有种异样的感觉：龙泉寺真是仙境！

3月17日下午，我在北京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想起朋友说19号在龙泉寺皈依，我认为这是大事，应当前去观礼。当然，也不乏有看热闹和游玩的心态。

龙泉寺在海淀区，却离市中心很远。路太远，这是我坐上346路的第一感觉。上凤凰岭必经346线，始发站頣和圆，终点站凤凰岭，中间二十几站，而且每站间距似乎比正常的一站要远。我是在北宫门站上的车，行了有二十站后，打开手机地图，发现此地已近昌平。车行了一个小时的模样，到达终点站已快五点。凤凰岭是一景区，上山要先买门票，说是上山做义工也一样，25元。虽说不贵，倒也让人心里稍不舒服。我后来才知道寺院与景区不是一个系统，景区收费寺院也无可奈何。

买票进门，走了一段路，朋友在寺门前等我。一同进寺门，过桥（当时我并没看见寺门和桥），先到客堂挂单。朋友向贤攀法师请示过，让我直接挂在了法会处。去法会处办公室，只有吕辉师兄一个人沏茶。他是皈依过的居士，曾经出过家，得法名贤贵。不过那只是参加的出家仪式，随即也就还俗，仍作居士。这天下午，我也就与他喝茶聊天。得知龙泉寺、学诚师父、贤攀法师的事情，以及居士、准净人、净人、沙弥、比丘等的称谓，很长识见。

聊有一会儿，六点，吃晚饭时间，与吕辉师兄一道去斋堂。初来寺院，不懂规矩，还是向别人学习。拿了两个碗、一双筷子，到桌前端坐。男众在东区，女众在西区。每个人都并排坐好，中间不留空位。有一女声宣读用斋礼仪，声音缓和庄重。全然没有我平时吃饭那种随意感，尤其听到“寺院饮食乃八方信众供养，护法义工辛勤劳作，为我们做成斋饭，请您珍惜福报，不要浪费”，更让人觉得吃饭是件慎重的事情。到有佛号响起的时候，有义工拎着食物从桌前走过，一个一个的分发，不需我动手，只需双手合十致谢就行。许是初入这种环境的缘故，这一次晚饭我吃得不自在，甚至没有吃饱。

回办公室仍喝茶，到九点去寥房睡觉。我分在101-3，去睡前我担心自己身上财产的安全，朋友告诉我这是三宝之地，没人拿你东西。我稍放心，转念想想自己确实警惕太过了。寥房即是宿舍，里面全是上下铺，一个房间放有14张，宛如我初中的宿舍。进屋时已有好多人在，大家见人进来，并不以为异，好像是常有的事，这确实是常有的事。有人聊天，似乎有各地方言还有各式普通话，谈的居然多是前世因果以及出家的感想，虽觉得他们谈的浅显，但想想总比我们讨论工作、讨论赚多少钱有味多了。

九点半关灯，门外走廊有人敲打木板（类似木铎的东西），声音不响，也就是提醒要睡觉的意思。我从未睡这么早过，翻转着睡不着，到十一点忍不住上了个卫生间，回来才勉强睡着。

所谓法会，规模类似于一场学术活动，不过宗教气息更浓郁些。龙泉寺每年法会很多，平均下来每个月要有两次，依学诚师父所说，法会是接引俗众的重要方式。法会处的主要职责就是筹划每场法会的流程和宣传还有物资，除了佛礼不用操心外，其他的事情几乎都要由法会处来处理。

我在法务处仍是喝茶，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那么坐着。没多久，我很幸运见到了贤攀法师，他来办公室商量法会的事情。贤攀是法名，他是86年生人，出家近10年，是受过戒的比丘。现在负责法会和客堂的事情，做知客僧的俗事，或许学诚师父要他砺练。我初见法师，仍是客人心态，并没有多在意，闲聊一些曾想过的问题。

我问道：以前我觉的世界上没有看上去讨厌的人，后来发现真有人让人看着不舒服。这是我被俗世感染呢？还是我本身的问题？法师答：这是你本身就有这种心态，只是后来才显现出，不是外界如何感染。我又问：写字时总也放不开，一动笔总有心思在想“怎样写别人才觉得好看”，这是什么缘故？法师答：这是一种谄媚。媚富贵人是谄媚，媚大众也是谄媚。

聊到生之前、死之后与今世的关联，这些冥冥之中的事情，我总不能相信。我感觉这是是否皈依的关节，如若看不透。仁而不仁，对礼何？其实心中未必真正皈依。而这里的居士对这关节是深信不疑的。

与法师聊了约一个小时模样，让我对佛家考虑很多。虽仍不以前世因果为然，却不敢再生谤佛毁佛之言。想起王阳明、朱熹早年皆习佛家，末年避口不提，两家必然有根本的分歧，并非单单修行法门的不同，值得多加考虑。

在寺院白吃住总让人心生不安，还好很快便有了我的用武之地。明天的法会要有一个大的条幅，需要用毛笔字写。先有人写好汉字，下面还要写上英文，毛笔写字都一样，只是控制的问题，我很熟练的写好了下面的英文。当天晚上起风下小雪，条幅挂出后纸墨俱毁。晚上又返了下工，不要误了明天的法会才好。

早课结束，吃饭，6点，太阳刚出来。望向东边，可以看到太阳正从地平线升起，有种感觉非“壮观”二字所能概括。孔子登泰山而小天下，登龙泉寺方知大学校园的所谓古朴典雅不值一提。

回办公室的路上，已有僧众在那里扫雪。到办公室坐下没多久，就见到一师兄拿一相机，借过电脑，开始挑选照片。我也才看到此时山上已经来了好多人，这次的法会着实吸引了不少人。我对这些热闹并不怎么在意，只顺便听他讲了些单反相机的用法和取景的方法。

上午约有十人剃渡，即正式出家成为僧人，成为学诚师父的弟子。学诚师父在上面宣读一些经文时，声音并不高，但气息很绵长，并不显威严，却很庄重。中间忽发一句“汝能持否”，声音仿佛出自丹田，那一声好像能穿透佛堂响彻山门，让我心中猛得一惊，有“凛然”的感觉。剃渡仪很复杂，我与义工居士们一起在两旁观礼，随着唱一些经句。有一句我印象特别深“流转三界中，恩爱不能脱，弃恩入无为，真实报恩者”，让我想了很多，并引用到了我后来写的清明节祭文中。

皈依下午一点半才开始，好像要皈依的人很多。不过据我所知，每个皈依的未必真的诚心向佛或者想要修行。不信前世因果、无限生命，只是害怕求一心安者应该是大多数；当然也不乏有拿了皈依证，想着以后免门票上山的人。我拿了朋友领皈依证的小红牌，却怎么也找不到人了。佛堂里中国移动没有一点信号，连打电话发短信全无反应。我心底大是惶恐，莫非注定要我拿着红牌皈依么？好在后来寻到了人，红牌还去，我很是放下了心。不过我没想到皈依礼并不是一个一个的进行的，大家在佛堂站好，一齐跪拜诵经持续约一个小时，整个皈依礼也就行完了。因为皈依的人过多，并不让人观礼。我是稀里糊涂的进了去，也就跟着行完了整个皈依礼。

好像还有其他的活动，比如中午的时候，听说新剃渡的僧人当天不许吃饭。不过这与我无关，皈依礼散罢我仍是回办公室。盘算着明天是否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