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之家 ——记录我们经历的这个时代
标题:
驳《蝜蝂外传——为黄永玉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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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魏庆彬
时间:
2013-5-26 12:00
标题:
驳《蝜蝂外传——为黄永玉画像》
日前与唐欣到沙滩美术馆看展览,大约是看到了地方想起了人,老唐提到网上闲逛时遇到的一篇“奇文”,说是写得很有意思。过了几天,他就给我传来了画家范曾的《蝜蝂外传——为黄永玉画像》。老唐是见多识广的人,他说此文恐怕是范曾最好的文字了。所以收到后一口气就读完。读后的感觉也是异常的清晰:“狗咬狗,一嘴毛”。
先让我们跟着范曾的导引看黄永玉的画作。在“国画尚未入门”的标题下,第一句话是“黄永玉的画巧密有余而睿智不足”。隔了不足一行字,他为了批判黄永玉的画“无佛家所谓的深入法性的‘如有智慧’”,一不小心,说出了黄永玉作品的两个好来:“他早期的木刻作品极尽工细”“善用刀法变化”。一个画家,一个中国的当代画家,他的作品具有“巧密有余”“极尽工细”“善用刀法变化”这几个连恨他入骨的范曾也不得不承认的长处,已经殊为不易了。不成大师,可作小师;不成小师,也可以做看客嘛!看看最近中国美术馆名为《精神与品格——中国当代写实油画研究展》,210幅展览作品号称是从2800幅参选作品中选出来的,但又有几幅能称得上是“巧密有余”“极尽工细”“善用刀法变化”?中国美术家不是在进入21世纪才发明创造出虚假、浅薄和浮躁的。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如果黄永玉的版画真的具备了范曾说的那几个特质,他也就算是一个“小大师”了,值得人们尊重了。至少他不比画界那些纯粹的骗子,他花了点心思,下了点功夫。在画坛混了几十年,国画虽未臻于一流,但也未必不是一个明眼人,未必就是一个门外汉。范曾不遗余力地攻击,使劲过猛,暴露了自己棱子肉上小而难看的硬伤。
再让我们瞧瞧范曾写黄永玉的人品也很有意思。据范曾讲,黄永玉对待朋友是背信弃义,落井下石,黄永玉对待一母同胞则是薄情寡义,猪狗不如;黄在政治上则是阿谀奉迎,大搞投机,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一言以蔽之,黄永玉整个不是个东西!而且黄永玉不是突然不是东西的,他是生来如此,一贯如此。黄永玉比范曾年长14岁,范曾“当美院国画系一年级学生时,他任美院版画系讲师。”范曾应该对黄永玉有所了解,尤其是对他远扬的坏名声不能不有所闻。假设范曾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君子,他就该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就断不肯与这样的小人有任何的瓜葛,更不用说“相濡以沫”了。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竟然“相濡以沫”了,先是听到黄永玉说他的字好,赶忙写好了屁颠颠送去,而且一送两幅,而且苦心孤诣、字斟句酌劝慰黄先生;接着看到黄永玉喜欢他藏品中“懿德太子墓的线描刻石拓片”,而且此物既是朋友的赠品,又是“精美绝伦的唐刻”,他竟赶忙写了“我很爱它,它似乎更爱你。”这样无厘头的昏话,并把心爱之物封好了,于“隔日”送至“黄永玉京新巷小屋”,这次是屁颠颠亲自去。就是在叙述这两件蹊跷事的中间,范曾抽空笑黄永玉在“大人物八十寿诞之类的时刻”,“必匐伏于地作丈二巨作,送货上门”的臭事,这无疑成为绝佳的“五十步笑一百步”的当代翻版。作为一个读者,我们也可以引用一次鲁迅先生的话,人都有光屁股的时节,正不须如《罗密欧与朱莉叶》中朱莉叶的保姆,时时要拿出朱莉叶儿时的尿布给人看。范曾刚刚用这句话揶揄过黄永玉,现在我们用它揶揄范曾,可见,语言文字这东西也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不仅他自己与黄永玉这个坏小子“相濡以沫”了,连他的父亲也与之“相濡以沫”了:他的“先严”也曾颤巍巍、屁颠颠跑到京新巷看望黄永玉。据儿子范曾说,范老汉是一个“对人生无所奢求,即使印出诗集也决不送人的孤高之士”,但就是这样一个孤高之士,由于儿子“给他讲过很多很多的黄永玉的高风美德”,由于黄永玉在“孤高之士”光临时唯恐步履艰难,给他准备妥当了尿罐;由于黄永玉“又以极恭敬的线条为家翁造像”,老头老大不小的年纪,竟然也按捺不住激情,“怀着深情写给他两首诗”。曾几何时,父子两代与黄永玉“相濡以沫”,诗话酬和,如今反目成仇,反过来给天下人说他们如此巴结逢迎的人不是个东西,天下人信耶?不信耶?范曾白纸黑字,红口白牙,明明断定黄永玉的画作“既无色彩,亦无线条”,这里又说“极恭敬的线条”。能在线条中表现出恭敬的画家不就是“大家”吗?范曾已经笃定了黄永玉是一个坏人、小人、俗人,哪里有“很多很多的”“高风美德”值得渲染给自己又“孤”又“高”的大爷?他“尚未入门”,哪里还有什么“上乘之作”?这样的反手为云,覆手为雨,天下人信耶?不信耶?
有网友在转贴这篇文章时曾发表看法:“原本不相信文革中范曾能有狠批沈从文先生的尖刻文笔,但看了这篇‘范文’,不由得不信了。”范曾的文章有例证,有引用,有推理,有判断,有点有面,有棱有角,以点带面,以偏概全。希望从画作、人品、人格全方位画出黄永玉的可憎嘴脸和丑恶灵魂,并从艺术和精神两方面干净彻底地灭掉黄永玉,顺便在对比中给自己塑起一座高大全、真善美的汉白玉来。怎奈才力有限,套式陈旧,用心太急,加之使劲过猛,所以文章前矛后盾出,瑕疵颇多。让后沈从文时代的读者不禁想起一句格言:“狐狸责备陷阱,却不责怪自己。”
据范曾说来,黄永玉的画不够格、人不够格,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好处。像黄永玉这样“永远在痛苦、烦恼、暴怒、狂喜中自我折磨和煎熬”的伊阿古似的坏蛋,本来就该被扫在历史的垃圾堆里,万劫不复。他怎么反而在中国美术界成了一个人物,呼风唤雨,为所欲为的?难道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像他这样的骗子、伪君子的“司马昭之心”本来应该是路人皆知的,怎么直到今天才由范君使出如此大的力气来揭露和批判?范文开宗明义的说:“我忍耐着,一月月、一年年的忍耐着。”为什么要那样痛苦的来忍受,是不是有难以言传的难处?正像范曾所说,这些疑问,“对世人是团团的迷雾”,需要有人做出令大家信服的解释。范曾君敢为天下先,铁肩担道义。由他出来作“一次彻底的、公正的剖析”。那么我们就怀着好奇,耐着性子看下去。但范先生的嘴里到底没能吐出一支非洲的象牙来。
黄永玉是不是东西,是不是好东西,说到底,也只有一个标准。这个标准在该文后面《黄永玉和〈范曾美术馆〉》《黄永玉与吴铎》《黄永玉诬蔑范曾制造潘天寿赝品》等几个小标题下得到了直接的、充分的宣扬,并且在暧昧中逐渐明确,最后定型。这个标准不是客观的标准,不是群众的标准,不是艺术的标准,不是道德和人格的标准,甚至不是一篇文字游戏的标准,而是范曾唯我是用的标准。只要黄永玉给范老先生准备尿器,就是让人“十分感动”的;黄永玉给范老汉“造像”,他就不仅有“线条”,而且是“极恭敬”的线条;只要他永远记着范曾的好处,不坏范曾的好事,他就是个好东西。否则,他就是一个骗子手和伪君子。设想黄永玉和范曾经常人模狗样,行走在中国当代画坛,马马虎虎也算两个画家,如此的标准,如此的水平,如此的文风,真的使“北京美术界文采风流、扫地以尽”。但我是个悲观主义者,好像两条龇牙咧嘴的狗,隔着北京饭店的桌布和餐巾咻咻相向了一番,“后来北京美术界盛传黄永玉拳打范曾,范曾瓶敲黄永玉”,如此无聊的一个“界”是“北京美术界”么?如今的北京真有一个“美术界”么?假设有那样一个界,有可以扫地的“文采风流”么?
最后说一则狗的小故事:有一只狗习惯静悄悄地走到人的身边,然后张嘴咬人,主人只好在狗的脖子上系了一个铃铛,提醒别人注意这只狗。这只狗摇着铃铛,很神气的来到其他狗的面前炫耀。一只上了年纪的狗看见了,嘲笑他说,“你神气什么?主人给你带铃铛并不是因为你了不起,而是提醒大家你是一个危险的坏蛋。”在我们的故事中,《蝜蝂外传——为黄永玉画像》不是别人给范曾先生系在脖子上的铃铛,而是他主动给自己挂的一个铃铛,它发挥了自己的作用,响得非常刺耳,时刻提醒着怕狗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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