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之家 ——记录我们经历的这个时代
标题: 李元景:詩歌散論 [打印本页]
作者: 狂人 时间: 2014-9-27 22:14
标题: 李元景:詩歌散論
文|元景
诗的灵魂是情感,情感的抒发最重真实,而其表达的要义在于含蓄与蕴藉。
《毛诗序》所云“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也意在说明,情感在诗歌中的重要性,诗歌中必须有诗人的生命与充沛的感情存焉,否则不能称诗。换言之,诗是情感的反映,诗歌当为生命而存在,若仅为诗歌而诗歌,则虽有华丽之辞藻,故作之高深,仍算不得好诗,“西昆体’和‘花间词”之病正在于此。
诗的真实是情感的真实,是生命的真实。顾羡季先生谓真实分为二义:一为世俗之真实;一为诗之真实。如此分法甚妥。不过世俗之真实因“无常”而“生灭”,非永恒之真实;而诗之真实能与天地大化并存,只待人们用自己的生命经历和情感将之启动。杨柳春生秋落,冰雪冬存夏消。然“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则不需实见,虽秋而见柳叶,虽夏而觉冰雪。这便是诗之真实的表现。
诗者必须以真实情感的催动,加之成熟的技术,然后方能成诗。作诗时仅有充沛之感情,而没有思考与提炼,则诗歌易流于鄙俗,甚而成为浮浅而无节制的发泄。如郭沫若在《太阳问答》一诗中写道:
鼓足干劲争上游,多快好省建天堂。
红旗插遍全世界,红旗插在天顶上。
以口号成诗,以取悦权贵为目的,既失本心,又无节制和提炼,哪里还有半点诗意?所以好诗不惟有真实而热烈的情感,又要有所节制和提炼,然而运用语言技术时,又要自然,不能有勉强造作之态。
《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回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这首诗没有装腔作势,纯属自然流露。情出自然,却又节制,符合孔子“思无邪”之要求。与郭诗之粗制滥造相对而看,简直天上人间,也无怪乎王静安称此篇最得风人深致。
梅尧臣评诗要:“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说的是诗的含蓄性。好诗当用有限之辞,写无尽之意。杜甫《春望》中“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虽两句十字,意则深广。司马光曾指出“山河在”明无物,“草木深”明无人。虽一字不言战争之苦,却处处能见战争之害。有心者读之,自能体会到姜白石“废池乔木,犹怨言兵”之意。
又如王昌龄《长信秋词(其三)》:
奉帚平明金殿开,且将团扇共徘徊。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这首诗要表现的是宫女孤居独处的寂寞无聊,但诗人并未直写怨情,而是用“团扇徘徊”和“玉颜”及“寒鸦”的对比,从侧面隐曲地写出了宫女的幽怨之情。无限伤情事,尽在不言中,而只通过“羡寒鸦”的微妙心理展示出来,含蕴有味。
含蓄的反面是直白,但要注意直白和通俗是两回事。诗歌可以通俗但不能直白。有一首通俗的打油诗颇受称道,据说是一个叫张打油的人写的:
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这首诗通俗而不直白,堪称俗中见雅的典范,其用语虽俗,却非常含蓄。全诗无一字写道“雪”,却描绘出了一幅别具韵味的雪景图,这便是言外之意,意外之象。这也是这首诗为人称道的关键。
如果一首诗不但通俗而且直白,除了博人一笑,也就没有多少值得称许的东西了。近代军阀张宗昌就颇爱写这种诗。如下面两首:
《大风歌》:
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海内兮回家乡。数英雄兮张宗昌,安得巨鲸兮吞扶桑。
《泰山》:
远看泰山黑糊糊,上头细来下头粗。如把泰山倒过来,下头细来上头粗。
这东西就直白得不能叫诗了,只能当成笑话来看,只希望这张宗昌到了那边别给汉高祖碰到就好。
正如顾羡季先生说:诗人是寂寞的,哲人也是寂寞的;诗人情真,哲人理真。二者皆出于寂寞,结果是真。好的诗歌总是能将真实情感用有限的语言表达出来,又能蕴含不尽之意。
编辑|魏庆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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