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之家 ——记录我们经历的这个时代

标题: 故國隨想錄 [打印本页]

作者: 狂人    时间: 2014-9-29 23:47
标题: 故國隨想錄
                                                                                                                                                                                                            
                                                            
文|庸鸿

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我们沉湎于爱情时,觉得对方一切都无可挑剔,即便有诸多的不足也不能够减去他(她)在你心中的那一抹明亮的光辉。然而随着那乍起的热情一日日减退,我们看到的越来越不是清风徐来,只觉得越来越多的浊浪滔滔而来。婚姻的始终常常如此吧。
独居异地,面对陌生的食物、陌生的街市,会想念故国的温暖。而回到故国,面对整日介的三姑六婆、东长里短,又会想念独处异地的清静。其实即便在一个地方呆得再久,对一个地方的风景与人事再怎么熟悉,静下心来,总能于每日的琐细中发现新奇。你的心若不能静下来,一个地方的风景与人事再怎么不凡,你总有一天也会厌烦,妄图挣脱开去。
人依旧,城依旧,只是此时的心思已然不复当初。

其实我们已经习惯于将曾经的美好求索当作理想,尤其在我们已不再走在当初求索的路上时。然而真正的理想又怎会因时因势而改变,而放弃?我记得海丛曾说“其实好多事本来不是个梦想,而是需求。可是非要虚构些梦想,随之而来自然是了不得的坚持,之后是愤而无奈地放弃,才显得有人生有层次。刻薄点说,说这是梦想的,大约属于散光,眼光之所在本就是别处吧。”

从深具文化贵族气质的开封回到偏僻但正力求发展的老家,不能不说身边的人与事变化不大。昨夜与庆斌聊了一个多小时电话,提到我回来两年,经历的未尝不多,但《狂人》复刊以来,虽然我发的文章看起来最多,然而近两年所写的却基本没有。那天整理文稿,将所写的诗稿按年份编排,发现回来两年半,所写只有递减。
“不是写不出来,是不想写了。不是没有时间和环境看书了,只是不想看了。”这大约便是海丛所说的“在别处”吧。

那时候独居汴梁陋巷,养条小博美,楼下巷口便是摆摊卖肉的,常让阿姨将骨头留着。常常是煨了骨头,汤归我,骨头归它。我住二楼,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每月房租一开始200元,后来涨到250元。房东已迁居汴西新城,所以住在里面俨然房主,还要轮流收水费卫生费。买面条与馒头的住在四楼,有时客至,主食不够还常常去敲门买馍,我记得一次上去,他们一家正吃饭,馍已经卖完,便将锅里剩的三五个他们还没吃的匀给了我。那时候经常去书店买书的丁先生自称是国画大师程十发的弟子,因文革变故程先生将许多画作赠予了丁先生。丁先生常邀请去他家吃饭,层层叠叠的书将客厅与卧室分隔成了狭窄的过道。开封的人情世故大略如此,平易而让人眷恋。
那时,无论是在新民书店、未央歌书店自主创业,还是后来在诗云书社谋求进益,其实最大的收获不是对于图书行业的了解,而是利用闲暇读了很多书。那几年把古今关于《论语》的经典译注大略都翻了个遍,从杨伯峻先生的《论语译注》到孙钦善先生的《论语本解》,从钱穆先生的《论语新解》到朱熹的《论语集注》。每每读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一箪食,一瓢饮,居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这样的段落,常常引为心曲。

办报纸时希望能探索出像三联书店一样的“刊物、书店、出版社”三位一体的发展模式,虽然几年过去,书店已经倒闭,希望籍书店支撑报纸的努力也失败了,曾经的纸质媒体如今转为微信公共平台,但对于书的那份热情却从未泯灭。一个人不可能比别人更不了解自己,只是有许多时候不愿承认自身的症结所在。其实从始至终,我所想做的,是能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出版作坊,能够设计编排出自己喜欢的书的匠人。

然而我亦拥有一个世俗之人的所有欲望,这与成为一个匠人的追求不相上下,难分先后。
《醒客》的创刊人褚平川如今供职于报社,《杜撰者》的创刊人郭海丛专注于编辑,《冰月诗苑》的创刊人尹正龙在文广局上班,虽然当初大学里万象纷呈的纸质媒体如今都已经不在了,但他们至少未曾偏离于自己的“所好”太远。
我所走的路却与“所好”背道而驰,在西安读博,整日介被导师当作廉价劳动力的邸鸿禧说:“我听说你去做工地去了,当时真的挺惊讶的。”但这惊讶只是源于以前的我更多表现出的是伪文青的一面,而如今却更多表现出了俗世者的这面罢了,与“变”无关,它就在那里,只是在不同时候不同遭际下显现不一罢了。

A、B皆我所识。A猥亵了B,又以此要挟B,迫其相嫁。B向我诉苦,要我出主意。作为一个弱女子,如果将此事诉诸法庭,则日后生活与工作中难免有许多闲言碎语,而若不诉诸法庭,则流氓如B,又恐越陷越深。A说,让B死了最好。表面而言新世纪已不是一个男权社会,男女在法律层面也日趋平等,然而在更广的层面上呢?
我们周遭有太多类似的不堪入耳,我们无从逃避,乃至有时我们就是故事本身,需亲身承受其中的悲辛。因侵吞赔付款而导致的上访与截访,热心慈善的首富迫于官威而让衙门免费吃喝,还迁房的豆腐渣工程,坐地起价的钉子户,毫无过滤净化的纯净桶装水,阳奉阴违的工程队老板,吃饭收礼的学校教师,不一而足。那两天心里很是气闷,边喝酒边打电话给鸿禧,鸿禧说你等等,我去买酒来。俩大老爷们儿便对着视频彼此诉说各自的苦恼:我们一方面要随时准备承受公权力对个人权利的侵夺,另一方面又要面对无处不在的道德沦丧。
刚回家时,吃着好久没能吃到的羊肉粉,闲暇时在书房里大声朗诵着策兰里尔克特拉克尔弥尔顿李白陶潜欧阳江河西川,还不时到高中时常去买书的文博书店,希望藉由书店认识些有同趣的家伙。然而许多书往往网上买的已经到了而书店还没有更新,而在摆放人文类书籍的几个书架前徘徊不去的,也常是些90后的稚嫩中学生。就这样,书店去得越来越少,酒越喝越多,脑袋越来越木讷,肚子越来越大。

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必建筑
谁此时孤独,就注定孤独
就醒来,读书,写长长的信
在林荫路上不停的
徘徊,落叶纷飞。
——里尔克

编|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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