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高三的回忆（原刊《狂人》第八期）

狂人

有关高三的回忆

木乃伊

                        

晚上躲在温暖的被窝里，忽然听到了悠扬的歌声，是风琴伴奏的合唱<<同一首歌>>，哦，是学姐们在为迎新晚会做准备了。思绪一下子，被拉到了很久以前。

从没想到过我会用"很久以前"来形容我的高三，来形容那些和朋友们在一起的日子。"long long ago……"像是在讲述着一个古老的故事。只不过，它是我的故事，是我，和朋友们的故事。只不过，再回首，已经恍若隔世。

所有的记忆都是和高三紧密相连的。亦师亦父亦友的班主任，同舟共济的朋友，校园里寂寞绽放的合欢花，还有三叶草丛。还有些恍惚的事物贯穿在记忆中：小说，日记，音乐，咖啡和倒数第三排我的座位。

还记得当初我提着行李，收整心情，转校来到这里的情形。我打起精神，告别了高一高二那颓废灰暗的生活，告别迷茫，堕落，酒精，香烟，荒唐的爱情，惨不忍睹的成绩和不堪回首的往事，转校来到这里，收敛起以往的飞扬跋扈，做了一个将过去悄然隐藏的人，避开所有探究的目光，静静在一个角落，借助文字来挥洒心情，用知识来填补内心的空虚。但我知道，我的选择是正确的，我宁愿舍弃那些虚假的繁华，只静静地守住一份真实的萧索。

那时，我明确了我的人生目标，我不想做个碌碌无为的人，不想自己将来连生存的能力都没有。我想做个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人，所以，我开始为此努力。还记得分班时，一共是一百二十人，我是一百一十多名。之前我是习惯了的，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沉睡多年的斗志被唤醒了，我开始收起以往的浮躁，我知道，只要我努力，我行的！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女生公寓下的自习室。常常，冲上一杯速溶咖啡就坐在里面学习，和滴答的指针赛跑。至今怀念那样的日子，很苦，但很充实。我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付出的真谛，演绎着平凡的精彩。

一个月，我像是上了发条的钟，偶尔照镜子发现自己尖尖的下巴，对着镜子，给自己一个苍白的微笑。第一次月考后，老师宣布成绩，我已是第三名，从第一百一十多名。那个晚上，一个人在操场上，爬上高高的双杠，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坐到很晚。

爸爸到现在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我改变，他一向是对我绝望的，觉得我无药可救，那次真的让他惊讶了。

我想到了一个朋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程。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成为朋友。她是一个明媚得可以照亮身边所有人的女孩，可我呢，在别人眼里，我是个孤僻沉默的人，甚至有人说我骄傲。我无所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了解就好。我背负着她不能了解的阴暗和沉重，而她的世界里有着我所无法企及的阳光和温暖。记得她第一次和我对视说我眼神淡漠，可如今，朋友有时会说我眼神清澈，明亮。我知道，这是谁的功劳。就这样，没有开始，没有刻意，像命中注定的一样，两个女孩，一个阴暗，一个明亮，却交汇出了一片温柔的蓝，我们在其中，没有丝毫的格格不入。还记得她总是吵着要和我一起自习，她说她不能看到我总是一个人，我曾试图抗拒别人用这样一种方式侵入我的世界，但我无法抗拒那种温暖。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次放假，我不愿意回家，她不顾我反对，留下来陪我。两个人在空荡荡的自习室里，她看着书，枕着我的胳膊睡着了，有午后的阳光透过暖色的窗帘照射进来，为我们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连书本上也是。到现在，我还常常梦中看到这样一副画面：空荡的教室，金色的阳光，两个依偎着的女孩，背景音乐是孙燕姿的《遇见》，那动人心弦的吉他声。还有，梦中幸福掉下的眼泪。

还记得我的座位：倒数第三排，是我自己挑的。这让老班十分费解，但看着别人的背影，让我有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

那一段时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可程没能陪我度过高考，她有她的忧郁，她有她的选择，我没有权利去责怪她，我明白。她走了，她告诉我，一个人，也要坚强；她告诉我，一定要努力实现梦想，她一定会在某一个角落看着我成功；她还告诉我，就算她走了，前面的路上依然会阳光明媚。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我从来都是个善于驾驭文字但不善于驾驭语言的人，她是知道的。她哭了，可我没有，我只习惯在没有人的地方流泪。我只说了一句话：放心走吧，别担心我。

突然，日子又恢复了没有程的样子。以前没有她，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寂寞，就像，一个先天失明的人是不会去奢求阳光一样。可当她像流星一样从我的生命中一闪而过，用刹那夺目的美丽震撼了我的心灵之后，我开始觉得寂寞。像一个黑洞，把靠近它的东西尽数吸入无底的黑暗深渊，万劫不复。

我开始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排遣寂寞。没日没夜地看小说，疯了似的喝咖啡。我真的很无助，真的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渺茫与虚无。高考，前途和命运。只有寂寞和空虚是最真实的，那么深刻地折磨着我。像进行着一场凌迟，一刀又一刀，直到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下一次考试，我的成绩直线下滑，班主任找我谈话，问我究竟怎么了。我什么也没有说。我知道，说了也没有用。

这世上能拯救我的，只有我自己。与其一直把希望寄托在上帝身上而不断失望，不如自己做上帝。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要说有，只有时间吧，悲悯地看着人们像小丑一样动情地演绎着悲欢离合，一年又一年，直到最后，什么也没有，连最后一抹沧桑的灰，也在岁月的风中飘逝得无影无踪。既然一切只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游戏。我就应该遵循游戏规则，开开心心地玩一场，不去管结果。

其实这个道理我早就明白了，知识没有觉醒，这次考试真的让我陡然一惊 ，我依然大量地喝咖啡，不为什么，只是爱上了那种焦苦的味道。我想把这种味道深深烙刻在有关青春的记忆里，等到自己白发苍苍，满脸皱纹时，回忆起青春，还会记得，是一种夹杂枯涩的香，值得一生回味的香！

日子又恢复了以前的充实与井井有条，一次在位子上奋笔疾书时，忽然停了下来，看着窗外，呵，合欢花开了，满树都是。那是一种小巧得令人怜惜的花，是程最爱的花。她一直在向我描述，每到这个季节，她家乡的合欢花盛开的样子。我说我一定要去她的家乡看看，她说不行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一定正在为着高考冲刺。一时间，我深深陷入了回忆。下意识地抬头看着黑板，上面清晰地写着：离高考还有五十天。

萦绕着合欢花的香味，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我庆幸，我没有放弃理想，我不能对程食言。

既盼又怕的两天终于来了。至今回忆起高考－－－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试，我头脑中竟然是一片空白。每次都懊恼地拍着脑袋，可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哦，还记得父母和老师希冀的眼神。

两个多月的等待，日日活在时光被拉长的扭曲的恐惧中 ，我真的不想复读，我觉得，如果高中是一幅画面，我选择在高三为它着上温馨柔和的色彩之后，让它不算完美但十分唯美的定格。我不想让凭空多出的高四再为它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破坏所有我想要的美丽，平添一份肃杀，这种格调，会让我窒息。

这种恐惧在我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分崩离析。程，我终于成功了。终于没有让你失望。就这样吧！尽管有很多的不尽如人意，尽管这里根本不是我的梦里水乡。可我选择让这一切定格。我应该知足了。敢问：谁的青春，没有遗憾？

我也该为我的回忆画上一个句号了。那些人，像我青春的剪影，被永久保存在了记忆中。最后以一首诗结束着冗长的回忆吧！

如果有一天

我不见了

请不要寻找我

我的血肉与灵魂一并消融在了追寻的途中

灰飞烟灭。

我要重生

遁入下一个轮回。。。。。。

----献给所有和我的青春有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