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无处安放（原刊《狂人》第四期）

魏庆彬

文/佚名

我们浪费掉了太多的青春，那是一段如此自以为是，又如此狼狈不堪的青春岁月，有欢笑，也有泪水；有朝气，也有颓废；有甜蜜，也有荒唐；有自信，也有迷茫。
我们敏感，我们偏执，我们顽固到底地故作坚强；我们轻易的伤害别人，也轻易的被别人所伤，我们追逐于颓废的快乐，陶醉于寂寞的美丽；我们坚信自己与众不同，坚信世界会因我而改变；我们觉醒其实我们已经不再年轻，我们前途或许也不再是无限的，其实它又何曾是无限的？
曾经在某一瞬间，我们都以为自己长大了。但是有一天，我们终于发现，长大的含义除了欲望，还有勇气、责任、坚强以及某种必须的牺牲。在生活面前我们还都是孩子，其实我们从未长大，还不懂爱和被爱。
人也不可能哪怕一刻占有完全摒弃过去的现在。健忘常常出于自卫的本能。如果说我的回忆是怀理想主义之旧，是对遗忘的拒绝和反抗，那么，不管我的努力是否成功，我仍然要说：越是拒绝，越是反抗，就越是生活在现实之中。

从一个荒凉县城出差回到市区，长途车上遍地垃圾，烟雾弥漫，人们大声喧闹。和德国老板假装无视好奇的目光，用中文英语交换闲聊。
其实我已经非常疲惫，老板说你今天不在状态，我又无法说自己处在一个女孩的特殊时期，还要拎着笔记本电脑在冰天雪地里长距离奔波，是对我身心多么大的考验。
去超市买完东西出来吃碗面，味道竟然和家里的味道相近，鼻子有些酸了。给爸妈打电话，爸妈在那头大声唠叨着你别吃那么素，要多些油水，女孩子家在外照顾好自己……我忍了又忍还是泪水盈了出来。
三年以前，我始入大学校门，一流的名牌大学，很好的专业，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充满一个理想主义者的激情，以为世间万事只要努力，便可够到。
三年后，面对艰苦的志愿者工作环境和紧张的学习任务，我没有多余幻想，没有激情燃烧，只是沉静做自己的事情。偶尔不坚强的时候悄悄哭一哭，仍旧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三年前，我持久地喜欢一个人，为他流泪为他伤心，放弃尊严守在他身边，尝试去改变自己。直到最终明白他所说的“我永远给不了你想要的”特别含义，心碎。然后尝试游戏感情，却屡屡败下阵来。
三年后，心如止水，遇到抵抗不了的诱惑，就逃得远远的。我不需要以感情去证明什么，不再对感情有多余的寄托，我相信在适当的时候，那个命中注定的人会出现。我想给自己所爱的人一个家的理想，相濡以沫不离不弃的陪伴。
很久以前，我喜欢那些很喜欢那些歌词写得那么悲凉又绝美的歌，仿佛看见一个瘦削苍白的少年，愤怒而又天真的吟唱着，长长的冰凉的手指在琴弦上抚摸，眼神里有几分迷茫，还有一丝不甘的抗争。
现在我也还是很喜欢那些歌，只是听完不再失眠，梦想一种干净的简单：不拖泥带水，不哀怨缠绵，也没有歇斯底里的愤怒，就是这样轻轻的吟唱着，仿佛在说着：我爱你，和你无关。  
那时候看史航写《名剧的儿女们》，说岁月辗转，光华如歌，偶尔拿出来晒一晒，网友跟他说，你这是在“晒命”呵。
是啊，以前的故事，许多的泪水，都在时间流逝下逐渐褪色了。现在也很少给别人讲以前的经历，少年时的激烈早已化为了现在的平淡日子，回首看青春，洒落一地，怎么也拣不回来了。
我希望写一篇长篇小说，我拟了又拟标题，或许可以这样写下去：
第一卷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
第二卷狂放却也周到，恭谨终究叛逆
第三卷站在爱与痛的世界边缘
第四卷“要领悟赛内生活的意义，人就必须经历过沙漠。”
第一部是爱情青春剧，让我们流连于那个炙热激情的时代，爱便爱了，恨就恨了，想念一个人到失眠。只是美好的东西往往脆弱而不持久。我们没有那么多的回忆和伤痕，义无反顾的飞蛾扑火进去，为爱痴狂。沉浮于痴男怨女的水花水月到爱透了恨尽了，脱身出来却再无法回到那些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的你我她不能固守的纯真时代。
那段故事，至今仍然对我有深远的影响。我从未想到自己大学第一段重要感情会牵涉到如此复杂的纠葛之中。那几年和他，他的相伴，总是充满冲突，误会，难以割舍又互相伤害，当我知道所有谜团后面的答案时，生命仿佛被撕裂，终究有人永远离开，有人回到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到现在我也无法圆说，也无法述说，秘密只有守到我们老到没有什么顾忌时，方能昭示。
第二部是理想主义者们的葬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们的青年们走向沉默，身在象牙塔中，摊开书本我们或许暂时可以把自己沐浴在先哲的照耀之下。可是当面对生活面对未来我们所能做的似乎只能是妥协、退让、洁身自保，以致于最后彻底放弃自己的理想，变为一个犬儒主义者。多少人还能面对当初自己稚嫩的誓言不背过身去暗自流泪？
这一年时光，行走江湖结识一帮好青年，一起淘书喝酒骂人夜游腐败，有的人最后无奈离开寻求生存，或深夜失眠时候在电话那边哭诉失意，有的人经历一番磨难终究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有的人被失业待业折磨得奄奄一息英雄气短，更多的人终日浑噩噩行走，却转身不小心发现冰山下的火焰，只是四处都是万年寒冰，如何逃出这天罗地网。借用以前写文章用过的标题：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囚徒。少年不识愁滋味，再回首，已是万重天，欲感慨，从何说起。
第三部记录着先哲们的探索之路。面对这个再无信仰的黑暗时代，再没有值得人去生去死的信念。他们站在山的巅峰上，或者是站在世界的边缘，面前横亘着未来的深渊，头上顶着苍穹，脚下俯视着整个人类——这个人类的历史一直消隐入原始的迷雾之中。以敏锐的心智感受能力承担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继续寻找我们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思考着生与死的价值，无论结论如何，他们的智慧光芒仍然可以透过黑暗照亮历史值得尊重。
师父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最有潜质成为学术大师的人，灵魂清明，心地纯净，气质像个古人，笑的时候温暖盎然，沉默的时候多于开口。在大学的一片纷嚣浮躁中，能够沉下心研究学问的人寥寥无几，我却撞上这样一个人，带我走进他的世界，成为他身边不可替代的人。他感受到我敏锐的心智和沉痛的过去，那时候我是如何彷徨的想逃脱过去，他拉着我走过最艰苦的一段信仰之旅，宠爱我如一个孩子，理解我的软弱和矛盾。除却偶尔看到他流泪，我几乎忘却他也曾经是性情中人。
第四部则是献给这样一群人的： 他们放弃自己在大城市里面的优越环境和更好待遇，走到社会的底层扎根实践固守清贫。比起那些“公共知识分子”，“精英经济学家”，和舞衣弄袖的政治领袖，他们总是沉默的，从来不大喊自己的理念，然而他们却比任何人都更有力的搅动这个世界。他们以服务人群为己任，谨慎地控制自己的“野心”，选择合适的模式，试验，改进，推广，战斗，坚定、谨慎、有力而深远地改变着世界。
忽然想起以前对工作的憧憬：有那么一群志同道合满怀信仰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各自贡献自己的才华能力，去做一件可以改变世界的有意义的事情，彼此亲如一家。
我看到自己许多理想逐渐变成现实，虽然条件很艰苦，我还是负资产，仍然看到财务分析就头疼。
我的幸运，在于所有这些的经历。
彼时写的话：“生命的意义在最平凡的日常生活中，但这不等于说，凡是过着这种生活的人都找到了生命的意义。”
我活过，现在仍然在活。
我尝试爱过。
我以头脑，心灵和行动同时而活。
我仍在穿越沙漠，尽管不知道终点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