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囿

狂人

出囿

李小立

                                 

昨晚，她拒绝了我！

　　我憋了一年才说出来，却被她拒绝了，没有留下任何余地，一点点也没有！

　　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也出乎意料之外．

　　在表白之前，我已经想过被拒绝，但却没有想过会没留余地的被拒绝．我难过，痛苦！但从内心说我并不怪她，我没有理由也不够资格．感情本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我算老几？凭什么把我的意志强加于人，这种事情属于那些有两个臭钱和自认为目无下尘的不可一世之徒，不属于我！

　　我掂着一瓶＂五斗酿＂喝着回到了宿舍，兴祥想抢过我的酒瓶！

＂别动，不要管我，否则别怪我不顾手足之情！＂真的，在那一刻我很难保证我不会杀人，即使我连鸡都没有杀过！

　　我喝完了一瓶酒，飘飘欲仙的感觉马上就来了．＂借酒消愁愁更愁＂，我看未必！人生要没了酒还有什么意思．无论是高兴还是悲伤，也无论你有多大的困难和压力.几口下去，人就会进入真如境界，在这个境界里没有功名利禄，也没有人言是非；有的只是林和靖的梅妻鹤子和庄周的逍遥游！酒之所以会被称为＂黄汤＂和＂马尿＂，全是被那些俗气腥万里的堕落之徒给害的，其实不要以为天天醉成死猪一样就是刘伶，就是懂酒！懂酒是一种内在的气质，是一种德充于内而真浮于外的气质！

　　酒是我的好友，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是总是它陪着我，但酒要庆幸的是我也懂它，我爱的人可以抛弃我，我却不会抛弃它！四年前，我一生最亲的人离我而去了.当我面对妈妈的遗体时，我完全崩溃了，我沿着火车路向桥跑去，我想在那高４０多米的桥上最后高呼一声＂妈妈＂，然后纵身跳下！我在前面跑，年迈的父亲下死命的在后面追！因为他明白我要做什么．最后，当我看见父亲摔倒在铁路上时，我停住了，父亲追上我后，父子抱头痛哭了一场！回到家里，父亲不顾膝盖上流着血的伤口，拿出了两瓶他一直舍不得喝的＂茅台＂对我说＂元景，别想太多，陪爸喝一杯！＂我没有用杯，而是拿起瓶子＂咕咚，咕咚＂喝了一阵，没有喝完一瓶，但剩下的也不多，父亲没有阻止，因为他懂酒也懂我！那是我第一次喝醉，也是在那时我开始了知道酒的好处！在母亲去世的那一月之中，我几乎每天都喝醉．即使我表面上答应父亲到学校坚决不喝，但在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是带着浓烈的酒气回到宿舍的！

　　昨天晚上，她也叫我千万不要喝酒．我爱她，由爱生敬，我很想听她的．其实，我平常本不喝酒，但在痛苦的时候，如果没有酒和《庄子》，绝对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

　　我在痛苦的时候，总是先喝酒，酒醒之后再读《庄子》，更何况12月2号要在“星驰”主讲《庄子》，所以当第二天早上兴祥叫我去上课时，我看了看床头的《庄子》，对他说到：“今天很痛苦！我的原则是不想学的东西可以不学，不高兴的时候可以不学，何况今天很痛苦，为什么还要去上课了，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

宿舍的同学走光了，就剩下我一个，痛苦的时候能一个人安静的看看书确实是一件惬意的事情！手里拿着《庄子》，桌上放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要在平常我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但今天没有！我的眼睛在书上，心却留在了学校东门的准花园里！

作为一个千里之外来到开封的人，我总觉得我仅仅是一个过客，因为在爱上他之前我真的找不到留在河南的理由，但爱上她之后，我的坚持改变了，概括一下就一句话“叫人怎还乡，还乡须断肠！”。不过，现在不必担心毕业时断肠了，因为肠子提前就断了，我只能苦涩的冷笑！

心烦，意乱，庄周不愿见我！我只得放下我的宝贝书，一个人下楼去走走！人很少，都去上课了，可偏偏又有一对恋人在楼下的凉亭里抱着接吻！这种行为在以前我是相当看不惯的，奇怪的是在今天我却觉得很美。我看呆了，只到那两个同学发现我在看着他们而向我仍

出了一对愤怒的凶光，我只得歉意的向他们笑笑，然后尴尬的离开那里来到了东门那块伤心地。

我站在他昨夜拒绝我的那个地方仰望天空，扫视城墙！天灰蒙蒙的，城墙也是一片死寂。再看看从我身边走过的一对对男女，有说有笑！看到这些，我的眼睛竟酸涩了起来！我拭干泪水，自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的平常的那种浩然的风云之气那去了？那种谈庄子的超脱劲那去了？” 接着又想起了景传的那句话“小立也是人啊，也有人的七情六欲！”，他没说错，我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 ， 凡夫俗子流点泪似乎也没必要自责，不是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吗？确实，痛虽多种，但肌痛肤痛如何比得了心痛；伤虽百样，然而伤肝伤肺又如何比得了伤心！今日之泪，乃伤心之泪，我应该原谅自己的软弱！但原谅归原谅，伤心还是伤心 ！我本想出来散散心，心没散开反倒散出了几把辛酸泪，我又一次在自己心中冷笑。

无法走出痛苦的我快步跑回了宿舍，铺纸执笔。我常说痛苦如囿，要想出囿有三条路，是饮酒读《庄子》和写文章，现在也只有借写文章来出囿了。两年前我就是用这种方式结束痛苦的，只希望今天也能通过这种方式走出痛苦。于是提笔在纸上写到：

岁惟丁亥，律中中侣。余飘零中原，旅居开封。得识伊人，尽倾我心！有客问曰：“斯何人也？竟令君相慕如此！可闻其详呼？”余乃率尔而对曰：“其容貌也，芙蓉出清水，梨花含晨露。惊鸿游龙不足比其形，朝霞绿波难以喻其色！仪静体闲，卓姿荣耀可蔽月；肩削腰束，雅态环逸胜流风！唇若丹珠，肤若白雪。皓齿排贝，蹙眉笼烟。明眸善睐，靥辅承权。转眄流精，下惠视而忘餐；迅休飞凫，伯夷知而思见！人遇途中，足往神留，遗情想像，顾望怀愁！其精神也，秋菊战寒霜，冬松捧素雪。明星皓月不足比其精，清冰润玉难以喻其洁！颜和志坚，元神璀粲暗明珠；自持礼申，景静卓约羞处子。芳泽无加，铅华洗尽。月射秋水，兰开春林。飞臣不染，世俗难近。应惭宓妃，曹植知而自叹，当愧文君，相如见而移情！但知其人，相敬十分，进止难期，若往若还！”客复问曰：“女虽如此，君亦非等闲，何所独无芳草，何必哀伤如是，不亦太过乎？”余正色曰：“有女若是，识之难忘，半刻不见，思之若狂！望其见许，虽有相如才情；无端遭拒，焉无湘水彷徨！孤高自许，吾非厚颜之人；目无下尘，伊有脱俗之方。海枯石烂，总属真情；月亏云散，尽成实相！我有松柏之心，君无长青之意！悲夫！常言不错，天涯四处芳草；我心难改，只愿此处栖迟！曾经沧海，何处还有绿水；除却巫山，哪里能出飞云？吾之哀又有何过？ ”客喟然叹曰：“依此观之，汝乃性情中人，然情为何物汝知之乎？”余答曰“情者 ，万物最难割舍也。世上若无真情在，几人到此误平生！万象源此，叫人劳生终日；一念不断，令我揪心数月。说梦道梦，庄周枕上非真蝶；因情缘情，乐广杯中亦假蛇；不斩此丝，休问蓬莱逍遥，但入其篱，只道人间虚设。十年磨剑，功名未衍百世，一朝遇情，烦恼生出万千！情即囿，囿即情！。”客听后骤然变色曰：“情是如此，何以处之？”余忽有所悟，乃答曰：“欲脱此烦恼，一言足矣！”客欣然曰：“愿闻其详！”余乃告之曰：“达生之情者，不务生之所无以为；达命之情者，不务命之所无奈何！”

文章写完了，心情也好了很多。我想何不把上面这篇拙赋命名为《为她，为情》，既为她作，也为我作；既为情作，也为天下有情人而作！

看看表，是吃早饭的时候了，我看了一眼桌上的《为她，为情》。我想，情如囿，痛苦如囿，人生又何尝不是囿。

如何出囿？

“达生之情者，不务生之所无以为；达命之情者，不务命之所无奈何！”读完，我会心一笑！

最后，只愿天下有情人能终成眷属！即使不成眷属的也能走出人生之囿。

（作者系文学院05级学生；电话：13937881912；邮箱：lixiaoli192@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