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是个圈（原刊《狂人》第十三期）

狂人

庆彬邀我写篇小文章，名曰谈谈学术。初接此题，甚是惶恐。我始终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才入门的小学生，从小时候接触文史始，学术的神圣性在我幼小的心目中不亚于天安门上那个老人头。这么多年踽踽独行，绊着跟头误打误撞居然跌入了目前这一步，比起初始的理想，没有多少偏差，算个幸运儿。但是不敢说评论，然本人性情所致，却也有些八卦可以聊聊，还是可以暂借此处，就目前耳闻目见，道听途说，与诸君稍坐豆棚聊斋，一共世说梦语，姑妄言听之，聊增谈资罢了。（学术是个圈，是我瞎起的，没什么意义。当然，你也可以将它理解成“学术是个O”、“学术是个X”、“学术是个P”、“学术是个XXOO”之类的玩意。）
   
这篇文章今日动笔，还有个诱因。昨日凌晨，某“红学”研究大咖高寿仙逝西去。网上评论一片鹤音缭绕，奇香弥漫。“里程碑”、“奠基人”、“新中国内红学研究第一人”……引得一众不论熟悉与否的年轻后辈在网上追忆其人其作。乍一望眼，仿佛又一个季羡林、任继愈、钱学森。据说其人著述等身，说来惭愧，本人一本未读。也说来幸运，本人对于“红学”读的第一本研究著作并非这个“红学会所”组织内的，而是一个让这个组织恨之入骨避之不及的三流地方学校的学者所作，名曰《还原脂砚斋：二十世纪红学最大公案的全面清点》，有心人可以找来翻看。第一次翻阅，卧槽，“三观”遭到颠覆性震撼，从此对这个组织将信将疑。后来网上蹦出个“疯子”陈林（其人自诩疯子，此处不妨点名，网有博客，有心者可查看），疯狂加猖狂“攻击”“红学会所”，癫狂“谩骂诽谤”诸位前贤名人，这位仙逝大咖即为其中重头之一，颇有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势头，结果自然被团灭淹没了。作为一个搞文献的小朋友，我阅读了他的所有文章，觉得大咖们对之集体缄默不语是最明智的，因为，他把整个会所的根刨的稀烂，烂成一大坨狗屎，而这群人自然是捧着狗屎当和氏璧的人了。
   
那么狗屎当和氏璧有什么好处呢，诸位看官，这就是这个XXOO圈里面最重要的环节了。具体步骤是：某个圈里的人拿着自己拉的一坨狗屎，找到国家珍宝认定处，告诉他们我等都是专家，一致认定这坨屎是和氏璧，你给开个证书。开了证书之后，把狗屎公之于众，下面一群人接住了，对之深信不疑，开始了这坨屎的研究，《论狗屎和氏璧的产生源流》、《狗屎和氏璧是XX学术界最大发现》、《狗屎和氏璧与XX之间关系》诸多高作产生啦~国家学术学科一片辉煌，项目资金流水价地淌到这个圈。大咖们名利兼收，成了一派开山宗师，一跃成为“泰斗”，底下徒子徒孙仰之以食。“红学会所”如此、某处大学头主持发掘的“中华第一龙”如此，某处博物馆购进战国竹简也是（馆长还是有良知的，知道巨资购假后不堪压力纵身自绝）……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学人在奉之为新资料新发现的玩意其实就是坨狗屎啊，我等曾经迷信大家大师者，会有多少精力浪费于此，还要担当后世骂名啊~这样的拉狗屎泰斗不论真实学问如何，仅此一条我都愿意在他头上来一泡“和氏璧”。
   
说到项目资金，上面的是利用“据说造假”的材料申请的。当然，有些大项目还是有意义的，可是钱数的把握则要看你整的方式了。大家知道廿四史也好，廿五史也好，都是不包括《清史稿》的，一个原因是修史的遗老们对于革命对于新世界新文化的认知有他们自己的偏执，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一些人始终对此史稿激烈攻击，利用意识形态贬的不值一提。于是乎，某知名革命大学顺势建立个清史研究所，也整了个国家清史工程编纂委员会，要立愿整一个符合“主流”史观和历史真相的《清史》流芳万世。某革命大学毕业之清史泰斗带头上书国家，国家自然希望看到这种盛世修书的情景，大力支持，大手笔，有需要尽管报来！具体钱数不甚清楚，数十亿貌似是有的，申请至今廿余年，半本《清史》没见（《清史稿》的修撰也不过十五年左右就成型），成果貌似不值一个亿，质疑声也是不绝于耳，但剜到篮里就是菜，你奈我何~这个工程是不是会像日本漫画一样十代孙也不见结束呢？拭目以待吧。
     
到此不仅又想到一个大项目，八十年代轰轰烈烈的“七全一海”整理工程，某个南方名校带头划山头，整了个《全明文》、《全明诗》（后者总主编也是一方高人，去年方仙逝），大批经费滚滚而来，当时也应景出了几册（貌似前者两本、后者三本），此后就太监了，二十余年不见长出个小头头来~我们虽然知道明诗明文历来诟病颇多，但是数量也不至于如此至少吧，连钱谦益《列朝诗集》数量尚远远不如（此处八卦一下，据说，某些人挪用此项资金拿去炒楼，后来赔大发了，不知确否。）同样横向看一下其他项目，《全宋文》360册，《全元文》60册等等都已经结项，点校水平资料价值如何，是学术范畴，且不论，仅此“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一条就足矣了。
     
学术是个圈，还在于它的封闭性。学霸学阀把持一方天地的情况屡见不鲜。排他性、内斗性、连环性也是一大特性，“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的事件层出不穷。里面牵涉的不乏尊长大师级别人物，此处不可泄露天机过甚，仅就以上略微明显事件略微扯扯，不多评论。只是提醒后来者，切莫盲目崇拜，学术是个圈，圈圈不同，但请勿相信这个圈会如圣父圣母圣子圣灵头上的圈那么纯洁夺目。还得思考目前大染缸中狗屎成堆烂人不断的的根源是什么？我想仅仅强调学者个人良知泯灭、信仰缺失一说是不足服众的，制度大环境、历史文化大背景等等都是需要深思的点。期待给予知识分子以真正的地位，给予我们这些小朋友一些空间和信心。

                                                      钟大汉
                                                   2012.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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