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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同学少年——谈谈〈狂人〉、星驰学生论坛的探索路子(原刊《狂人》第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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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18 13:09:1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魏庆彬 于 2011-10-18 13:12 编辑

文/吴景传

将学生民间社团的家事公之于众,莫非别有隐衷。
我一直坚持,作为靠民间力量自费发展起来的学生组织,理应在方式与理念上努力探索、用心经营,经受住有心人的推敲、讨论与借鉴。我们非有兼济天下的志气,却也希望通过这群充满悲悯情怀、秉持普世价值、热爱人文精神的大学生的努力,为重塑大学人文风景尽人子之孝。基于这一愿望,本文试图将过去半年〈狂人〉与星驰的摸索、反思和期间的规则、技巧以及过程的艰辛、振奋进行总结,一是为自家留下生命印记,一是为他方提供批评与借鉴的对象。
一 批判精神与建设志向
中国的批判精神是在堕落的。
在新近召开的全国第一届高校科技创新高层论坛上,河大副校长宋纯鹏先生的发言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对学术批判的正面态度将有助于建立我们所期待的科学文化语境,即科学的真实性比顾面子重要得多,而深刻的负面批评远胜于不负责任的一团和气。”作为引领学术风气的大学,作为国家未来建设者的大学生,得仔细思量!
批评的前提是有表达意愿的冲动。目今世风,知识分子甚为不争!
我以为,知识分子应具备公共关怀,应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表达出进步认识,否则,将丧失其思考的价值,甚至,其存在的必要性都值得质疑。中国文人有个怪脾气,自视才高而目空一切,极郁闷地将自己关进书斋而咒骂伯乐稀缺。而一旦出仕,却故作谦虚,扭扭捏捏,极酸气的病态!优秀的知识者,当细察社会具体经营,努力表现自我,在迎合时务中用心改良社会。然而,有部分人是真谦虚,认为思考不够成熟,表达不得。清人顾炎武在〈日知录〉中表达这样的观点:人每天都较昨天有所修正和进步,如果一直认为明天更进步,而等待明天再表达,则恐怕任何认识都可能无法表达出来。故而,适时表达认识,十分必要。
当知识分子有了表达意愿的冲动,再谈批判,顺理成章。
前芝加哥大学校长指出:大学之所以为大学,只有一个理由,即他们自己必须是批判的中心。一个民族只有秉持批判精神,才能质疑前代,质疑权威,进而推动人类文明进步。阿谀和奉迎,本就是怀有目的的虚情假意,而批判则源于对生命的爱、尊重与期许。
〈狂人〉与星驰,从其命名之“狂”和“俊采星驰”,便可看出其批判姿态和兼容精神。尽管由于学力、阅历和视野的制约,我们的观点显得肤浅,然而,正是由于这种困境,使得它精神价值远大于讲述内容的价值。另外,这种鲜活、可爱和思考的原生状态,用梁启超的话说,“在淆乱粗糙之中,自有一股淋漓之象。”
然而,邓小平的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深刻反思。当年文革刚结束,许多知识分子总哭诉过去十年的冤屈,邓公一语,“哭哭啼啼,不成气候!”〈狂人〉与星驰,不能一狂到底,吵吵闹闹,批评重要,但建设更重要!
我与内部诸兄及读者、听众谈及此事,总是再三重复:在狂的背后,需要足够的沉着与冷静,而沉着与冷静的背后,则需要更大的愿力和决心。
从其经历可见些端倪:
今年8月,彭星君提及“狂人”之名,初始我是十分反对的,后来细想,却十分赞赏。人们看惯了四平八稳的文章,腻了,我们没有权威背景,如何吸引眼球,只有通过所谓的“偏颇”来哗众取宠,引起关注。第一、二期基本按此思路,个人情感很重。而当有了一定的群众基础后,第三期报纸逐步皈依理性,略显沉着和冷静,将“狂”压进了纸背,呈现出稍微端严的眉目。而从本期起,则出现了评论、通讯、相片、专版。而其关注对象,也逐渐由起初的个人情感体验稍转向公共关怀,如对多余杰事件、大学精神、西南联大七十年的关注,等等。特别是本期刊出了新校区宁城君文章,其文就上期〈狂人〉所刊出李小立君的文章硬伤进行商榷。这是个好的开始。
〈狂人〉与星驰学生论坛的关系十分有趣,其间的苦心,值得关注。
据说,星驰是中国大学第一个学生论坛,可惜地处开封,没有引起外界关心。我与魏庆彬君去年听李小立君于讲坛讲“汉代风云人物”,算作认识。后因性情趣味相似,加上彭星君,四人结为好友。本学期讲坛由李兄主持。而我对梁启超教书、讲演、办报此传播文明三利器一直十分欣赏,趁此机会,通过与诸君的磨合,形成基本共识:讲坛有热烈的现场效应,报纸有沉着的永久价值,作为中国大学的第一个学生讲坛,应对自身的生命印记作好记录,口说无凭,立字为据,报纸应担当此任,纸质媒体的短处是不够直观,讲坛应为报纸杂志提供演说、沟通的平台。
此处需特别提及魏兄及其书协。书协是校方社团,魏兄本学年主管其基本工作。民间社团除经费外,仍有许多难处,如申请教室、出展板、巩固会众。我本耽于书法,于是借“书法乃最单一的线条艺术与颜色艺术,是为艺术哲学”之名,与魏兄合计,借图书馆一教室,每周日在教习诸会众书法的同时,大谈五彩缤纷的文艺,并提出任何同学都可参与雅集,做成文化沙龙,成为讲坛与报纸的“常务机构”。而更重要的,一个校方社团与两个民间社团,性质不同而合作做活动,几乎可包罗所有内容,并且,有校方社团垫着,增加了所谓的“权威”,减少了诸如申请教室等的麻烦,而民间社团自有其独特魅力,书协也从中获益良多。
如此三位一体,可谓用心良苦,而正由于〈狂人〉与书协的介入,使得讲坛异彩纷呈。
前段时间,由书协牵头,邀请擅长书法的戴炳中老师前来讲述充满人文意味的〈大学何为〉,老戴为真狂人,其立场与〈狂人〉和星驰是相吻合的。如今每次讲坛,也似乎有〈狂人〉读者见面会的性质,而讲演结束后的自由讨论阶段,各专业同学踊跃发言,场面十分热烈,这与〈狂人〉的推动不无关系。
前阶段,我于讲坛提出:讲坛以往皆由文学院同学主讲,他们有近似的学科背景和文化框架,有近亲结婚之嫌,容易导致思想孤立,应鼓励其他专业同学登上讲坛。还有,以往皆为对经典的赏析评议,尽管从以旧读旧到以旧读新有了进步,但应该尝试注意关注当下,以新读新。上期讲坛已经有了尝试,但愿能百家争鸣,综罗古今。
从以上之经营可以看出,批判精神与建设志向皆应有所探索,而不管是金刚怒目还是菩萨低眉,皆应基于对大学的关爱。
二 大学故事与人间情怀
关爱和校长在《师门求学散记》长文中,深情怀念其恩师任访秋先生。我与同学谈心,多次提到:不读《师》文,便不解关先生,反复诵读《师》文,方知这位老师兄的性情与趣味。为何如此推重《师》文,特辑数段与看官共赏:
“1998年,河南大学现当代文学专业博士点获得批准后,我去向先生报告,先生连连说:“好事,好事。”事后,听师母讲,他一直念叨着准备给博士生上课。先生多次夜里从床上坐起,向师母问道:“学生怎么还不来上课。”先生晚年的痛苦主要是来自精神上的。他在有生之年,无法去从事已经成为生命中最重要部分的教学与研究工作,此种痛苦是难以名状的。”
“先生与刘增杰先生分别动员我留校工作。刘先生时主系政,态度也最为恳切。其时,我女儿已一岁半,随母亲在郑州生活。省会的一所大学也已给我过接收函。我叛逃的决心最终被老师的诚恳所击退。而由此开始的两地生活,一直持续到今天。”
“在先生治学著述的第二黄金时期,我能投考先生门下,亲闻謦,亲领教诲,我深感幸运。先生待弟子,和善民主,鼓励学生发表自己的学术观点,建立得以安身立命的学术领域;教诲学生以学术事业为重,以学术生命为重,以学术研究为天职。先生的一生,便是一本读不尽的书。”
“先生往矣,薪尽而火传。正直做人,勉力为学,将是我辈对先生最好的报答。”
每次读及这些文字,我都深为感动。对过去中国大学的师生之谊以及其中的大学故事、人间情怀极为怀念。
随着学位制度、职称制度、学科细化、学术规范的完善和森严,官员掌校、专家掌校的形式和偏颇,以及兼并、扩招等量化评估方式的片面,进入90年代的中国大学,进入了一个没有故事、没有情怀的时代。
学者陈平原在《大学何为》一书中指出,“大学以精神为最上,有精神则自成气象,自有人才。”而从平原1993年发表的《学者的人间情怀》及之后十几年的著述与作为,似乎能反映出其营建大学精神的策略——演绎大学故事、述说人间情怀。蔡元培掌北大校政时之“学术自由、兼容并包”理念,以及战时西南联大之“违千夫之诺诺、作一士之谔谔”风范,之所以能引后人百年的追念,乃是因为有鲜活的故事实体,捉摸得着,有了具体的对象,可供追摹。
河大校训“明德新民、止于至善”。彰显高峻人品、启发民智,到达完美。平日里师长同学常将此语挂于口间,可有多少能深味其意?如若未能深味其意,谈何继承?它不过成为所谓的文脉与学统的一种象征而已。当我翻阅九十五年校史,通过许多鲜活的故事,方知此语意味深长。我以为,为保住“真大学”,万万不可只谈理论性的口号,应有意识、有方寸地演绎大学故事、述说人间情怀。
在本期《狂人》副刊编者按中,笔者提出,“但愿日后我们的学生能关心、讨论咱们的任访秋、吴雪莉、关爱和等师长的情爱故事,那样的大学,将永远值得怀念与追摹。”如此大力呼吁,并非想制造花边新闻和学者八卦,我以为,作为一个学者,理应在“人”上有所探索,专业著述艰深难懂,而作为“人”的先生意气则是摸得着,可学得来。
在《即将消逝的风景》一文中,平原写道:
“没有长须飘拂的冯友兰,没有美学散步的宗白华,没有妙语连珠的吴组湘,没有口衔烟斗旁若无人的王瑶,未名湖边肯定显得寂寞多了。”
这一段话之所以在大学中广为传播,正因人们对这“即将消逝的风景”的无限怀念。
〈狂人〉与星驰学生论坛正是基于重塑大学人文风景这一愿望,而注重演绎大学故事与述说人间情怀。
先谈邀请戴炳中老师讲演。老戴是个颇具争议的老师,从〈狂人〉第二期刊登的百则〈老戴语录〉可见其性情和理想。关于其为何离开讲台的故事,河大的BBS上有超过万次的点击。
我们所以邀请老戴重回讲台,是想告诉人们,老戴到底怎么了?什么才是老戴的意义?对于其言论是非与否,我不想妄下评论,我想说的是,老戴的故事给河大人提供了讨论民主、讨论真性情的对象。4万人的河大,平静如水并非好事,而老戴的意义,也将超越其讲课内容,而作为一种精神进入2007年的河大校史。
〈狂人〉与星驰学生论坛是民间社团,经费、人事关系等制约着其发展,可又为何拒绝校方组织的招安?首先,民间姿态具有独立性、自主性;其次,“民间”这个称呼本身魅力无穷;最后,民间与人文具有天然的血脉联系。于是,在与新校区〈狂人〉负责人、河大报记者、广播站记者、河大周刊负责人提及此事,我戏称我们要做河大的情人,虽没名分,但博得关爱。然而,情人毕竟没有名分,困难重重。我们已经并且期待进一步与正妻——即河大主流社团增进了解、形成共识。诸如于校园设立国文角诵读中华传统经典、举办诗歌节、邀请优秀的知识分子讲演,等等。我们毕竟力量弱小,通过与诸社团的交流,与校方沟通,在经营报纸与论坛的理念、精神和方式诸方面为其提供借鉴和批评对象,然后千军万马一齐为河大的事业尽力,为中国大学重塑人文风景尽人子之孝,这是我们的最大愿望。
另外,诸如主办者皆是来自农村的穷学生、彭星君为办报纸而戒烟、某不愿透露姓名的文学院女生出200元胭脂钱和李大爷出200元生活费资助办报、李小立君借讲坛谈庄子却暗示风月、魏庆彬君于老戴讲演的宣传展板上注上“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共产主义的忠诚卫士”,等等,日积月累,想必也将成为一段令人向往的大学故事,成为百年河大园一道特殊的风景。
批判精神与建设志向、大学故事与人间情怀需要艰辛而振奋的探索,需要历史积淀。不管是“大江东去”式的激情,还是“小家碧玉”式的温存,是“一意孤行”式的偏颇,还是“天心月圆”式的淡定,我们真诚期待,作为大学故事主体的师长表现出先生意气来,经受住当代学生的再三品味、学习、追摹,学子则“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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