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六：那些年，我读过的盗版书

狂人

上个月逛孔夫子，发现一本沃兴华老师的书，标价十一元，欣喜若狂。三日后快递到，发觉手感不对，纸质非常粗糙。翻开第一页，先是沃兴华的简介，称沃兴华撰有《全文大字典》，这是什么鬼？我琢磨了半天，判定此为形近而讹，当作“金文大字典”。好多年没买盗版书，我几乎忘了有盗版这回事。

记忆中，我买过不少盗版书，每一本都很神奇。印象中：一个中年男人，一个人力三轮车，车斗里和车架上堆满了文学名著。薄的三块，厚的五块。

我书架上有一本《钱钟书全集》，恩，确定只有一本。绿色封面，横写四个大字“钱钟书全集”，最下边小字“漓江出版社”，五块。里面依次收了《围城》、《人·兽·鬼》、《管锥编》、《七缀集》、《谈艺录》、《写在人生边上》，但这本书总共五百多页。除了字小行窄外，个别错字外，并不影响阅读，我第一次通读《围城》全靠这本书。你可能还奇怪《管锥编》怎么能收得全呢？我也奇怪着呢，这个《管锥编》仅有几十页，而且通篇都写满了“钱先生认为”。呵呵。

好像那阵“全集”非常多，但全不全就难讲了。当年“男看王小波，女看周国平”，得亏那里有《周国平全集》《王小波全集》，我两个都看。我还买过一本《诺贝尔文学作品全集》，厚厚一大本，也是五块钱。那时还没中国人获奖，天知道是谁翻译的，也不记得里面是什么内容了。总之，那是我读书的黄金时代。

金庸小说流行那年，我买了全套的金庸小说，但也有打眼的时候。有次买了一本《侠客行》，打开书读了两页，一点没有金庸味道，后来去了封套，发现上面赫然“剑客行”。还买过“金庸新著”的《九阴九阳》、《大侠风清扬》、《九指神丐洪七公》、《奇侠王重阳》，不仅人名是盗版，这些书也是盗版。这几本书叙事口吻与金庸极相似，可惜部分情节少儿不宜，比如九阳九阳修炼法、洪七公之米粒、慕容燕之紫枝等，兹不详述。据我所知，这位“金庸新”出道应该很早，我叔叔就收藏有《奇侠王重阳》。

我还买过《唐诗宋词元曲三百首》，极厚一本，老板要十块，我还到六块。不止我买了，班里好多同学都买，《唐诗三百首》有名嘛，何况这书还有宋词元曲呢？这书文字极小，真正蝇头小楷。还别说，我认真读了，不过一读就发现了问题。陆游词《钗头凤》有一句“满城春色宫墙柳”，那本书里作“民满城春色宫墙柳”。当时我正学五笔，一眼认定这是打逗号时不小心敲到了“N”。我将这个发现告诉了大家，大家纷纷称赞，我得意了好几天。

不知道从何时起，盗版的水平提升了。当年语文课上，老师让我们每人备一本《现代汉语词典》，那词典极厚，标价五十多，有钱的孩子都买过了。我翻看过，这词典标榜自己的防盗版特征：扉页有水印，透过阳光可以看到“现代汉语词典字样”；双色印刷，词头是粉色，正文是黑色。半个学期后，我就用二十五元买到了一本一模一样的，别说水印、双色，连纸质手感都一样。

这本书陪我度过了多年，现在还立在我的书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