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彭星
有客闻金沙佳酿无双，造而饮。城主宴之于茶园，呼妓桂花献技，曰清池杨柳歌。宴罢，游于石场，穿箐门、过马路、钻木孔、登后山、浴冷水河。酒酣，客于平坝取沙土，堆为高坪，引大水，积为长坝。城主知其异人，必穿洞之回龙，献大田求保太平。客知城中龙霸（龙坝）为恶，杀之，燃榆木（禹谟）为火，斩其岚头煮酒。城主洛、底两地多鬼，客裂龙霸为二，以其手安底，以其足安洛。已而日渐西落（西洛），客遂探桂花之岩孔，留诗曰:岩孔、岩孔，可以张开，可以合拢，合拢像条沟，张开不见洞，洞里是什么，回龙，回龙。酒酣，以本县地名扯淡一通。夜郎彭氏，末日二年十二月。 ——题记
一 说起以前的贵州，流传最广的兴许要数“羊肠小道猴子路，云梯溜索独木桥”和“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这两句说尽了夜郎地区天气之恶劣，土地之贫瘠，交通之不便，以及由之而带来的贵州的穷困。 看前人记述，有个关于食盐的笑话，形容贵州的贫困。晚清民国之交，贵州吃盐不便，需要长途跋涉从云南与四川运来。一般人家都是炒菜时将盐块锅里过一下，聊表其意。有这么过得极简省的一家子，乃把盐挂在灶头，连锅里过一下都舍不得，只是吃时看一眼。一天父子三人一起吃饭，儿子盯着盐看了小半晌，被老爹劈头打下来：“你这样吃法，不咸死你！”
二 而今贵州最出名的自然是那被尊为国酒的茅台。清道光年间的《遵义府志》载：“茅台酒，仁怀城西茅台村制酒，黔省称第一。其料用纯高粱者上，用杂粮者次。制法：煮料和曲即纳窖中，弥月出窖烤之，其曲用小麦，谓之白水曲，黔人称大曲酒，一曰茅台烧。仁怀地瘠民贫，茅台烧房不下二十家，所费山粮不下二万石。”当年如此，如今茅台已由“村”而“镇”，未入茅台，已闻酒香。 我们县在左岸郎酒右岸茅台的赤水河上游，也产得好酒：金沙回沙酒。“回沙”本是酱酒之传统酿酒工艺，茅台及金沙窖都用此法，酒以此名，又有回乡的意思。据《黔西州续志》记载，满清光绪那时候，金沙所产白酒就有“村酒留宾不用赊”之赞词，大有名气。传闻百余年前，茅台的酿酒师带着茅台的生产工艺，回到故乡金沙，设坊酿酒，融合茅台与金沙工艺于一体，也因此回沙酒有“小茅台”、“二茅台”之誉。
三 县里清池地界有地名叫三块碑的，因境内有碑三块得名，三碑分别立于嘉庆、同治、光绪年间。有碑文曰：“清水塘茶，渡船经古蔺出川，畅销各地，年年岁贡，惜产少耳！”清代末叶，定居清池回龙湾的罗启麟之子罗子舟，是大定府（今黔西、大方、金沙一代）的五品官。罗认为清池茶叶在外形、内质、香味和汤色上都称得上极佳，就将清池回龙湾的茶作为地方官员和百姓敬贡朝廷的方物，逐级奉上朝廷，倍受朝廷官员喜爱，从此，清池地方被朝廷特许“以茶代税”。 但金沙贡茶之始，并不止于清代。 西汉元鼎二十年（公元前135年），汉中郎将唐蒙受汉武帝委派，征发巴蜀士兵千人，加上粮食、布帛、金银、珠宝等辎重队伍1万余人，从赤水河口符关（即今日四川省合江南关上码头）出发，沿赤水河上行，辗转北盘江直达夜郎国，并劝夜郎王多同归附汉王。唐蒙在清池停留一天，土人将家中刚刚炒制的新茶让唐蒙品尝，唐蒙尝到清池茶后，赞叹出京以来，未曾喝过这样好的茶，便带了十斤上贡汉武帝。汉武帝品尝后，大加赞誉，亲自将此茶命名为“夜郎茶”，并传旨作为贡茶。 清池至今还有许多上千年历史的古茶树。在大桠，一棵硕大的茶树立于路旁，树高约12米，根系异常发达，树冠覆盖面积达60平方米。省茶叶协会鉴定此树已有近两千年树龄，当地人称之为“神茶树”。但民间传说它是当年奢香夫人的义子——鱼塘河岜灰洞土酋的儿子“流涉才”父子，为置路标，引导奢香夫人去鱼塘河而培植的茶树之一，也是后来茶农为抗拒朝廷的残暴苛捐而毁掉茶树、民间为纪念奢香夫人而保留幸存下来的唯一一棵古茶树。
四 一时有一时之风气，一地有一地之风俗。06年开始，在开封求学六载，09年以后，很少回贵州。那时经常怀念的，一半是亲故，一半是故乡的吃食。早晨或者是胡辣汤或者是豆浆油条，那时候是多么想能吃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粉。然而回到贵州，边城的娱乐无非吃喝嫖赌，又常常梦见在开封逛书摊的悠游自在。 “八月瓜，九月吒，十月掏来空娃娃。”想起这民谚，还有童年满山找兰草，掏香菌，打毛栗，吃萢儿，摘香椿，钻山洞，多少趣事。奶奶和我说起家风，说起仁义礼，说起缘分，说起距离。谁是那命中注定的人？哪本是最后读的书？天地苍茫，爱恨离别，我一时竟不知所以。作客异乡时怀念乡情乡味，在故土又怀念那些书香之地，如何是安乐呢？ 总有什么会成为你的寄托：或者是酒，或者是茶；或者是书，或者是赌；或者是辣妹子，或者是白开水。我们需要走一条只有自己走的路，或者背井离乡，或者扎根故土，总不能面面俱到。有时候我们是如此孤独，有时候，我们又是如此恰当的与周遭的一切融为一体。
五 1 白岩高高的绝壁 像一首绝望的民谣 那些滴沥着山之精露的钟乳石上保存着我童年的隐私 土匪留下的长矛早已食素 猫头鹰与老鼠的白骨一起被囚进了孩子课本上的图纸 土匪慷慨将铜币施舍 山洞是庄子的眼睛对它们不屑顾之 铜币依旧沉默而沉重 锈迹斑斑地与我的童年一并爆炸于煤窑的瓦斯 我还记得莫扎特化生为洞中的灵石 孩子的手抚摸他的身体飞出耳朵之诗 火把照亮山洞穿越地心 那时的伙伴已在穿越中流失 那头是往事这头在考试 一个又一个人生在一次又一次考试中被打上成绩 一个又一个童年被装进集装箱苦闷成字 啊 我的山洞我的贵州 我的童年与伙伴 我在考场中用尽公式 解不出几点抵达彼岸 2 波光和泪光一同荡漾 菩萨的净瓶漏了 无数思念如泉滑进我的舌头 喉咙里满月高悬 晃动着四季的酒浆 螃蟹浮叶鹅卵石透明的虾子 披一袭水袈裟静观天色 苦李在看云蜻蜓在照镜 稻子顾影自怜拉长了瘦削的腰身 有个和尚在那边的洞里静静地老了 有个姑娘在这头的山沟里偷偷地笑了 有只山羊啃着水草虾子把它当成了白云 有片菜园将年轻的姑娘变成了熟透的母亲 还没老的 还在唱歌的 还想去山沟下游的 和汗水一起 正往下流 不会走的 永不微笑的 比爷爷更固执的 和泪水一起 正往下流 野雏菊又要开花 老枫树就要出家 那一块菜园又要发芽 又一个新的年轮 消瘦了我的妈妈 3 还是小河环绕着大山和梯土 还是山路连接着瓦房和枫树 还有一次次开花又一次次剥笋的竹林 还是抹长须的瀑布 注视着牛的四蹄与犁的长舌梳理着大地的皮肤 鬼火点亮祖先的坟茔 太阳照耀子孙的山野 黄土地黑土地 煤炭一样燃烧的土地 辣椒一样燃烧的土地 耸立着神话和玉米 烤烟烘烤着山野 向日葵灼烧着山野 玉米的花粉包裹大地如沐浴少女 啊 受孕的少女！美丽的少女！ 在风中摆动着绿丝绒的少女！ 渐渐升起的岩石和山路 渐渐遁形的溪水和井穴 越来越老越来越裸露 越来越黄越来越痛苦 啊 我故乡的良知和土地 肋骨一样铮铮作响的梯土！ 向日葵灼烧的岩石 苞谷熇痛的土地 花椒香椿梨和桃子 良知煤炭神话和诗 啊 这些宝藏这些秘密 这些熇痛我脊背的苞谷叶 辣椒一样灼烧在我心里 无数个指头向天空发问 ——那是苞谷盛开的手掌 苞谷带刺的希望 苞谷大地的猎枪 苞谷苞谷 一排排白玉的子弹 击落我流浪的心房 2014年10月14日
*********************************
觉得不错就点击右上角分享到朋友圈吧！ 有什么感想请直接回复本条微信！
回复“精彩回顾”查看上期内容。 回复“狂人介绍”了解《狂人》。 回复“联系方式”加入我们。
| 
发表于 2014-10-15 21:10:00
QQ好友和群
QQ空间
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
微信
收藏
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