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锺书：书、色性也

狂人

编按：常有以女子喻书，或者以书喻女子的。说有的女人像精装礼品书，空有卖相却味同嚼蜡；有的像七八十年代的平装书，只有相爱的人最能体会；有的像畅销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有的则像线装书，纸寿千年字立八百，非静心细品——不能得其三昧。

文|彭钟书

孔夫子说：食、色性也。对一个爱书人而言：对于书与经典的热爱，恰如对于美色的倾慕，也是一种“性”吧。

一 “只羡鸳鸯不羡仙”

在我看来，经典意味着——即便你能背下它的每一个句子，记住它的每一个场景，你仍禁不住去回味；当你喜欢的角色说话，或者熟悉的音乐想起，你仍止不住激动。

借问吹萧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唐卢照邻·《长安古意》

十里平湖绿满天，玉簪暗暗惜华年。若得雨盖能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59年李翰祥版《倩女幽魂》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87徐克版《倩女幽魂》

古书中多有名唤“小青”“小倩”的，对书生情深意切，演绎一段哀婉的故事，这些故事都不是真的——考据家不愿指明真相：所谓“小青”“小倩”，只缘于一个“情”字。“情”字拆分开，左“小”右“青”。——实则多是文人的自怜、读书人的意淫，毕竟书中没有颜如玉。

以现在的男女地位而言，女子与书大有鱼与熊掌不可得兼的趋势。有的老蠹鱼因为爱书终身未娶，更有书痴因为迫于“爱情”而“戒书”。至于钱谦益的柳如是和绛云楼，多少读书人也只能想想——更何况，它的结局并不美。

二 《书情书色》

《书情书色》——书名极易看成“色情书”——这书当然没那么色情，都是些书人书事：

抗战时一书商购得《金瓶梅》，国人皆劝其转与国图。书商利欲熏心，欲以一千大洋售倭人，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门口挂着个手榴弹，书商胆战心惊，只好将书转与国图。书商老不情愿，想来损失不少。不过经此一役，这本《金瓶梅》可算是大有来头了。若有经过国图，理应一饱眼福。

文革时破四旧，黄裳、臧克家、俞平伯等人的书或被烧掉或被拉走，不知多少古书就此化为纸浆。虽有不少“壁中书”劫后余生，然而逝去的记忆无不令人痛心疾首。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书与人，都是如此吧。因为文革对书的毁，也才有文革结束后大批读书人的大捡漏和八十年代的文化热。

然而，我们终究不会怀念那建立在废墟上的世界。

三 《催情植物传奇》

《催情植物传奇》，精装限量毛边本，装帧精美，内容实用，就像多少人心中理想的伴侣那样内外俱佳。

适宜读者群：植物学爱好者，性学爱好者，插图本书虫，吃货，阳痿不举之男士，欲求不满之女士，医药研究者，还有心怀不轨之徒。

四 “一树梨花压海棠”

纳博科夫那本大大有名的书《洛丽塔》，库布里克大师翻拍成电影，大陆影视界有翻译作《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典出东坡居士。

据传东坡好友张先八十岁时娶了一个十八岁的小妾，兴奋之余作诗一首：“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苏东坡知道此事后就调侃道：“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今天天气非常好，满树梨花开，蜂儿采蜜忙。冬天就这样过去了，此地春光明媚。春有春的盎然，冬有冬的冲淡，老有老的悲欢，少有少的喜忧，总得去经历，这就是生活吧。

编辑|魏庆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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