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见闻录（原刊《狂人》第十期）

狂人

1．        民政局
                        
民政局并不是财政局，它总得向政府提出审请，等有了相应的政策后才会发放款项下来。在以何种名义申报上，大有可操作空间；在申报程序的透明度上，大有可操作空间；在最终确定谁能享受到这些低保或优抚上，也大有可操作空间。
“不能这样说，我们要相信基层干部”县里的工作同志说。
我当时在想：估计民政厅也一样的只能相信基层干部。
别看我上了几年大学，有时却也和家里的人一样，有点所谓的小民意识，总爱把想像中的可操作空间给扩大化。说句心里话，这些工作同志也是很不容易的。生而为人，谁没有个三亲六故的？要么负小家，要么负大家；要么富小家，要么富大家。这两句话其实是一样的意思，真真的让人好生为难啊！
有人说，这得完善监督部门。天！监督也是人来做的，那谁来监督监督的人？谁来监督监督督的人？谁来监督……监督的人？如果只寄希望于监督部门，徒耗国家物质财富罢了。
不过了，再说回来，我们有什么理由对这些同志表示不信任？
公道自在人心，公道也只在人心。
“不管怎么说，总算国家想起我们了。”看着这位已77岁的抗美援朝战士，这位在21世纪还记得退还别人多找的零钱的老同志，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一句台词来：
“我做了一辈子的安善良民……”
               
2．嫁娶
                        
本家的小姑出嫁了。说是姑，事实上比我还要小几岁，我今年21。其实这也不算得早，去年里，我小学时的伙伴，已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在对待年龄这个问题上，家乡的同志是很开明的，君子成人之美嘛，同时也生财有大道了。
父母为孩子操心，至少得等到儿子讨到了媳妇或是闺女有了婆家才算是功德圆满。家乡的风俗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去年彩礼钱据说是6600元，今年好收成，是11000元。而让人头疼的是，家人手里的钱并没有按这个比率增长。
而嫁女的人家未必会因得了这万元钱就小康了。若是嫁得远，譬如邻村嫁四川的，几乎相当于我们老话说的“给人家养媳妇了”；如果加上是独生女，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当然不是独生女也会很严重的。比如，在我们村西有个水塘，水塘边现在有间平方，那里是相当的幽静，也相当的孤寂。住一老人，他曾经有三个女儿，一一远嫁他方了。
只要是对正常夫妻，千方百计地想讨个儿子。我们大家只要是正常人，都是很体谅很体谅的。
                  
3．无常
                     
小学同学的哥哥赶到高速路上时，看了看躺在血污里的人，对旁边的人说“这不是我爸，我爸没有这么瘦”，他边说边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手机响了，他不敢相信，这场能把人给撞瘦的车祸，居然没有把人身上的手机给撞坏。
他母亲当时也在车上，在货车与沙车相撞时，她的一条腿被甩到了路边的庄稼地里。当被人找到拿去医院时，医生已回天乏术了。她这会儿还在医院，这位兄长瞒着她说父亲那边还在抢救。
我的同学还有一个妹妹。
前天我从街上走过。他经营的一家店铺已经闭了门，门上贴的是蓝底白字的春联。按家里的规矩，这得贴三年的。
                     
4．抓赌
                     
乡下是没有什么休闲设施的，没有书店，没有健身房，没有酒吧，没有公园，也没有舞厅。当农闲的时候，大家唯一的娱乐就是赌钱。
2008年农历腊月三十晚11点左右，街道上一辆警车悄无声息地访问了我们这个小村庄，几个警察推开了一间灯火通明的小屋子，收获了桌子上的赌资，把里面正在兴高采烈赌钱的人们请到了车上。虽说家里人看多了警匪片，对手铐也是司空见惯了，但真个放到自己手上，还是免不了的惊慌。
在大年初一，也就是第二天，大家也就回来了，每人缴了3000元的罚款也就了事了，没有缴罚款的只有在拘留所呆着了。那个没有回来的是我近门的一个大叔，他家里只有一间老宅，还有一个大院子，没有围墙。一个老婆，一个7岁的儿子。
他家里的我那个大娘见他没有回来，苦笑着说一句“叫他里面呆着吧，至少有饭吃……”
                    
5．        几道算术题
                              
①        2008年，我国豫南地区粮食大丰收，亩产平均约1150斤，虽与1958年所谓的亩产5000斤还有距离，但已属罕见了。国家为刺激消费，提高了粮价为前所未有的每斤0.7元，问该年每亩的收入为多少？
②        豫南地区属平原，适宜粮食种值，得这不说明种粮不需要成本。按常规来说，每亩地需种子费50元，化肥100元（市场价还在涨），收割40元，秸杆还田后犁耕约50元。不计算人力成本，问该年每亩地的成本为多少？
③        豫南地区大家庭多解体，常见的是四口人的家庭。随着人口的增加，人均耕地面积逐年减少，目前人均合1.7亩地。假设每年每人的人力成本为50元，问2008年大丰收的情况下，一个四口之家当年的纯收入约为多少？
                     
解：
                          
①        1150斤 × 0.7元/斤 = 805元
②        50元 + 100元 + 40元 + 50元 =240元
③        a.总收入为：1.7亩 × 4 × 805元/亩 =5474元
b.总成本为：240元/亩 × 1.7亩×4 + 4×50元=1632元 + 200元 =1832元
一个四口之家的纯收入为：5474元 －1832元 =3642元
                    
国家为了提高农民种粮的积极性，提供了粮种补贴、化肥补贴。假设种粮的成本为零，那么大丰收的年头，一个四口之家的纯收入为5474元。
但大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6．“雪？”
                          
“要下雪了，没人一起看……这雪就是多余的”
这是放寒假前我因为一些让英雄气短的事而写下的心情，这会儿我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
回家乘车从开封一路南行，路两边的麦田已经开始泛黄。这不是暑天，却已是“野田禾稻半枯焦”的光景。回到家时，奶奶是很乐观的，对我说“大雪年年有，不在三九在四九”。从冬至开始数九，如今五九都过了，家里仍然是阳光灿烂的日子。奶奶也开始抱怨了。
我在村里散步到街南边，姥爷正陪着姥姥在自家堂屋门前晒太阳。两位老人家的心态实在是太好不过，乐呵呵地告诉我说“没有说哪一年不下雪的，只要到春上有雪，还是有收成的”。
我知道，今冬的晴天也是前所未有的，就算是有收成，每亩700斤，已是顶天了。
春天来了，雪走远了吗？
                                
2008年2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