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丙奇： 周校长的原话还是经不起推敲

魏庆彬

一则题为《北大校长称美国教育一塌糊涂》的消息，在上周日引爆网络，北大校长周其凤遭遇 “板砖” 无数。

这则新闻，在报道周校长在湖南长沙一中的演讲时提到，“对于现在很多人否定中国的教育，周其凤持不同态度，‘我认为美国的教育一塌糊涂，他们的每一任总统都不懂得尊重人，总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于别人，如此看来，他们的教育是一塌糊涂的。’周其凤认为中国的教育很成功，理由是中国这些年都在飞速发展，‘我们的国家在进步，靠的就是我们的教育培养的人才。’”

不少人不相信这是周校长的原话，觉得挺弱智，于是翻出视频，发现记者在报道时，明显“断章取义”。中国青年报12月26日的报道，还原了周校长演讲的原话——“现在大家都觉得美国的教育好，我们也在向美国学习，什么哈佛、MIT等等，其实美国的教育也不是那么好。它有它好的地方。怎么讲？美国的教育对于培养合格的或者说优秀的美国公民，这是很成功的，因为为美国培养了那么多人才，把美国建成为这么一个很霸气的强国。但是如果是从我们现在是个地球村，在培养世界公民这个角度来说，我认为美国的教育是一塌糊涂。它培养的人，也就是说他们感到骄傲的是他们的总统，哪个总统懂得尊重人家？就想欺负人家，就想把它的价值观强加于人，就想按照美国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办。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美国的教育是一塌糊涂，这是我的看法。”（中国青年报12月26日）

两相对比，此前媒体的报道，确有“标题党”的嫌疑，也有失当之处，很多人为此对周校长的遭遇叫屈。然而，周校长的原话，其实也经不起推敲，其对美国教育的判断，也是十分片面的，其中传递出的教育价值观，同样令人忧虑。

周校长称，“美国的教育对于培养合格的或者说优秀的美国公民，这是很成功的，因为为美国培养了那么多人才，把美国建成为这么一个很霸气的强国。但是如果是从我们现在是个地球村，在培养世界公民这个角度来说，我认为美国的教育是一塌糊涂。”周校长的意思是美国教育，培养了合格的美国公民，但没有培养出合格的世界公民，也就是说在培养公民的世界观上有严重欠缺。既是如此，外国学生到美国去留学，是相当“危险”的，除非要成为美国公民。因为教育最重要的价值，就是引导一个人形成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

可我国的现实是，去年有12万学生赴美留学，今年这一规模接近15万。周校长所在的北大，每年到美国攻读博士的有数百人，不少专业平均出国率达到70%。这些学生为何要到培养世界公民“一塌糊涂”的美国呢？就连周校长本人，上个世纪80年代也赴美留学，当然周校长可称，自己没有受到美国教育“一塌糊涂”方面的影响，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周校长的原话，貌似比较客观，也说到美国教育的好处，可他的重点，其实落脚在“一塌糊涂”上，这与他此行演讲的招生宣传意图有关。或者说，媒体“断章取义”，说出了周校长不太好意思直接说出的意思。在周校长心中，北大非但是中国最好的学校，学生不上“就很吃亏”，而且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学校。

需要注意的是，美国的教育的基本价值，就是培养21世纪的世界公民，周校长批评所指，就是美国的教育核心价值。不要说其他的，仅看一点，美国名校在录取新生时，十分看重其社会服务经历，尤其是到第三世界国家做志愿者的经历，美国不少名校毕业生毕业后选择做国际志愿者，就可知道，其世界公民的培养，在全球范围内，也是首屈一指。我国教育在这方面，根本难以与其相提并论。另外，培养世界公民，是根植于合格公民基础上，如果一国教育能培养合格、优秀的公民，有法律责任、道德责任，懂得维护自身的权益，同时不侵犯他人的权益，追求自由、平等，其培养世界公民也差不到哪里去。反之，如果教育连合格的公民都不能培养，就别奢望培养世界公民了。周校长把本国公民培养与世界公民培养对立起来，显示出基本教育价值理念的缺失。

依照周校长的逻辑，不妨举例，“现在大家觉得北大好，都要争着上北大……北大有它好的地方，怎么讲，拿到国家大笔的投资，有不错的校友人脉资源，有校长‘撑腰’，把北大建成一所很霸气的大学。但是如果从培养合格的公民来看，培养学生独立人格、自由思想来看，北大的教育一塌糊涂。因为这所曾经倡导‘兼容并包，学术自由’的大学，在新校长的支持下，推出了学生‘会商制度’。”通过这句话，大家能读出北大的教育是优秀，还是一塌糊涂呢？

     作为一所大学的校长，对自身教育的问题应该有清晰的认识，对他国、他校的教育问题，可以评价，但必须客观、有严密的逻辑，否则就可能是自说自话。姑且不说美国总统是不是就像周校长那样“就想欺负人家”，就是评价一国教育的整体，也要看整个国民基础，以及其对世界教育的贡献，这才是理性的态度。只有在理性的教育之下，我国才能恢复教育常识，办真正的教育和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