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鍾書：我是個年輕人，我心情不太好

狂人

文｜彭鍾書

我25岁，读着一个硕士，我被时间、空间、意义

这些事情烦扰着

我知道的东西多得难以置信

我知道名字，年份，数以百计

我知道谁第一个上的珠穆朗玛峰

我知道谁导演了那些美国最蹩脚的肥皂剧

我知道当空气遇到机翼时，会在机翼上表面形成低气压，就是这玩意儿让飞机飞了起来

我知道亚里士多德讲的话是啥意思

我知道时间在太阳上会走得慢一点

我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我拿他们干吗呢？

我当然可以去参加“杰帕迪只是竞赛”，奖品是希腊游

双人的

但是我没有女朋友，我只能一个人去

但是我去希腊干什么呢？

没有理由相信我在那儿会更开心

要是我能有一种非常靠谱的感觉，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那该多好

——《我是个年轻人我心情不太好》

1、瓶瓶罐罐

我是个年轻人，我心情不太好。

这其实是一本书的名字，A在书店看到时，想到了他的一个朋友，女朋友。

那时候A和Y两地分离，正闹矛盾，彼此心里都有许多情绪，时常打电话但说不几句就了吵起来。这时候A在微信上认识了十八岁的她。她对A说，你不会喜欢我的，我已经有Baby了。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古铜色的书架边，红扑扑的脸显得那么稚嫩。A怎么也不相信，她便翻出照片给A看。

她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父亲有家暴，家庭环境很不良性。因为和家里吵架离家出走，便和一位江苏过来打工的小伙子同居，那时候她才十六岁。后来怀了孕，生了孩子。但是那江苏仔也有家暴，两人便分开了。A认识她时，她的Baby已经一岁多了。

A喜欢湘省苗人从文先生的文章，先生有篇文章名儿叫《花花朵朵，坛坛罐罐》，因她名字里有个萍字，A便叫她瓶瓶，有时候又叫她罐罐。

一次Y给A打电话，为掩饰A便叫了声妹妹，Y有些莫名其妙，A去洗澡时便又打了过来，结果被她接着了。

A和Y解释的当儿她收拾起行李要走，A追下来，她已经没了踪影。A挂了电话，边拨号码边骑车满街的找，终于打通电话说她在中华桥。中华桥常有自杀的，A又惊又怕，急忙追过去。午夜的街道一个人也没，雪白的栏杆，昏黄的路灯，她拖着行李的样子显得楚楚可怜。见A过来她拉了行李便走，A跟在后面追。她大声哭着问A要她还是要Y，A一时语塞。犹豫一会儿A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便打电话给Y说我们就这样吧，A和Y都有些哽咽。Y说，好吧，我都理解。A骑车带着她，想到数年爱恋就这般断送，心里说不出的滋味，A大吼一声，加快速度，眼泪被吹飞了。

回到家里，她一口把家里剩的小半瓶酒喝了，说，我知道你放不下Y，而我也放不下你，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不要在我面前和Y通电话。他们备了厨房里的家什，红色的碗红色的被单，像一对新夫妻。Y知道A要攒钱娶A，很少让A费银子。A很感动，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后来因为A一心想和Y结婚，他们终于分开。而Y，嫁的人也不是A。A明白，这辈子，囫囵过也好，珍惜每一天也好，总有不想遇到的人，也有遇到却不能珍惜的人；总有做了却后悔的事，也有没做却遗憾的事；总有错误，错误纵然再美丽，结局也注定悲伤。A把那本《我是个年轻人，我心情不太好》送给了她，再没遇到一个爱起来，是如此奋不顾身的女子。

2、C

C者，大定府安洛乡人氏也，供职于政府单位。头顶有个月牙形的疤，经常梳一个老毛的发型。同学高中的时候，C常说许多黄笑话，和女生讨论怎样自慰不伤处女膜等等，又喜欢和瞎算师接触，学得许多算命之类的伎俩，显得特异非常。

A大学毕业回来，许多同学都失了联络，一次与发小在西雅图喝茶，出来打电话的时看见C一个人在河边游荡，便留了号码。金沙赌博成风，C的性格不善阿谀奉承、酬酢应对，也不打麻将，与A相似，因此俩人渐渐熟悉起来。

C常说中国应该妓女合法化，管仲时代中国妓女合法，还纳税，一直到民国，延续到台湾，人家台湾的老妓院都成文物保护单位了。

又说这是一个只许州官包小三，不许百姓找小姐的社会主义国家，什么事情一牵涉到性，就牵涉到道德，简直是扯淡。妓女合法化，挂牌上岗，定期体检，可以避免性病与艾滋的传播。对于那些无所发泄的男士，也有可以宣泄的地方，那强奸率一定会降低很多。规范化管理了，像东莞一样成为服务业的一支，到时候就不用怕着警察逮到，妓女的服务也会好起来。现在好多妓女的服务，简直是乱弹琴，而且不戴套简直没安全感。那些寂寞的少妇，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找鸭子啦。

C的想法，在道学先生看来，实在是惊世骇俗吧。但食色性也，人对于色的追求本难杜绝，是如鲧法之堵，还是如禹法之疏，本也值得商榷，A想。

有时候他们一起说起当今体制，A说我对计划生育深恶痛绝，任何党国公职我也是坚决不愿参与。C笑笑说，谁还信共产主义啊，大家分一杯羹尔。

3、D

D生得人高马大，喜欢喝酒，三天两头总要约上去喝一顿，酒量也不浅，A拼着半斤倒的小身板儿自然只能勉强叨陪末座了。D女朋友X酒量也很好，来酒不拒，毫无扭捏之态，透着侠气。

D结婚那天，A骑车走了好长一截崎岖的山路来到D老家。吃了饭，见新娘出来敬茶，却不是常一起喝酒的那位。A诧异的问怎么回事。原来家里一直逼着结婚，新娘是媒妁之言娶来的。常一起喝酒的X，因为已经结过一次婚，D虽然心里中意的是X，家里却丢不起这个面子。A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什么。

D常带X一起来喝酒，玩到深夜，也不见新娘打电话来问一声，D也极少主动打电话联系。两口子对彼此都谈不上什么喜与爱，只是对父母的一个交待罢了。工地停工，国庆期间D常约出去玩，也没见他带着新娘出来玩过。

那天他们五六个人去雨冲看银杏，本已是仲秋，玉米都收获了，老银杏却依然青绿无比。期待的金黄秋色没有看到，只有许愿的红带子挂满低枝。D和X在树下追逐嬉闹，笑的像两个大孩子。又去杉树林里露天烧烤唱歌，他们都喝得很开怀，点了首《一千个伤心的理由》，A和D在那深情款款的吼，X在一旁给他们照相。

他俩才是真正的一对啊，看着他们相视而笑，A也想起以前和Y一起唱歌，Y总爱点梁静茹的《暖暖》。那样暖暖的感觉早已没有了，但也没有一千个伤心的理由。其实哪禁得住一千个伤心的理由呢，一个就足以让人沉醉不愿醒来。

4、老贾

老贾做人光明磊落，笑起来也很爽快，平时一般不与人说话。A却知道以前老贾是很开朗的，后来他父母离异后，老贾才慢慢变得消极，低沉。老贾常说人没有内向外向的分别，所谓内向，不过是没遇到值得说话的人罢了。

一次和老贾对酌，抵足而眠，A念了苏东坡的《定风波》，念到“也无风雨也无晴”，老贾长笑一声，重复了一遍。那晚，他们聊了许多心事。

老贾是独生子，父母离异后，父另娶，母另嫁，多了两个妹妹，一个同父异母，一个同母异父。他后爸没多大建树，喜欢喝酒赌钱，老贾最大的理想就是快些多赚钱，好生伺奉母亲。一次老贾打电话来约A喝酒，说心里很不痛快。几杯酒下肚，老贾一摔杯子，说他后爸又打电话跟他借钱了，A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递了支烟过去。A端杯子跟老贾碰了个，老贾一口干了，说以前跟他母亲无话不谈，但渐渐的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隔膜了起来，有时候心里有许多话，却不知道当对谁说。

那天，A发给他以前写的一首诗：

他说：把泪水咽下去

让阳光照耀你的身体

他说：盖好被子

别让冬天有机可乘

他说：这些事

别告诉任何人

我盖好被子仿佛又回到

父亲和母亲结婚的大床

深藏着母亲的初夜的红帐

如今已变得静脉般暗红

那时的贺匾那时父亲

漆画的桌椅就在我身边

我能感到

那面石灰剥落

的墙壁上母亲的哭声

菜刀不再锋利

窗台上的灰尘

足以把照片淹没

我起床 对着镜子

看见十多年来母亲脱落的长发

已结成粗重的绳索

把这栋老屋和一个曾经的男人

紧紧地捆在她的头顶

我从油漆的反光里看见母亲

抚摸着那只银镯和她婚夜的红烛

十多年来我没有问过母亲

如何从一个妻子成长成一个女人

我顾盼着老梨树顶的群星

母亲却翘首在竹林下的路津

年猪的血染红雪地

像被推到的红烛泼洒的泪水

我挣扎着起身才想起

老屋已经荒废

我孤独地站在废瓦之上

父亲不在这里母亲不在这里

只有我枉然地想把电灯变回油灯

隔了一个钟头，老贾回信息说他连看了四五遍，把一瓶酒干完了。

2014年10月23-24日

*********************************

觉得不错就点击右上角分享到朋友圈吧！

有什么感想请直接回复本条微信！

• 回复“精彩回顾”查看上期内容。
• 回复“狂人介绍”了解《狂人》。
• 回复“联系方式”加入我们。
• 更多资讯请登录“狂人之家”www.daxuehewe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