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二为本文作者蔡言胜
吾师企玄毕生致力于《三国志》等古文献的整理研究,呕心沥血数十载,硕果焕然独步天下,兼又师风高古诲人不倦,海内外学子无不心向往之。 我于十一年前硕士毕业报考复旦古籍所汉语史博士,得以忝列先生门下。记得初次见面是在入学前的口试那天,迈进老文科楼古籍所那间研究室门槛,望见座上一位仁者蔼然可亲,知当即是师也,虽即之也温,我未免有些紧张;师知我来自安徽,即与旁边储泰松先生笑语曰“此乃汝同乡”,我遂言下释然,轻松过关。 入学后不久师便要查看诸生硕士论文,我不明就里,遂携拙稿忐忑前往安波路兰花教师公寓。师阅后欣然,领我出户且行且语,不觉绕小区围墙外一匝,然终于小文未置一词。后师母尝告我曰“师夸汝能文”,方晓师已知我根基然终不面可者,所谓基础好不等于能做好,古籍研究唯冷板凳与硬功夫能出成果。而今我也早已忝为人师,方悟师因材施教之良苦用心。 复旦园三年追随师左右,深切感受到一代朴学大师的精神与情怀,那是言务有物、论必有据的科学与严谨,是沉浸在浩瀚古籍中索隐钩沉、披沙沥金的快乐与安隐,是对于汉语文字及中华历史文化的倾心与赤城,乃至于到甘之如饴、物我两忘的超然境地。记忆片片如新,仿佛师还正在他那间周遭堆满书籍的书房伏案勘校,师还正在领衔主持《三国志》国际学术会议,师还正在演讲“进入网络时代的中古汉语研究”,师还正在给我们上汉语史与训诂学课程,师还正在主持我们的毕业论文答辩…… 蓦然回首,真的应该感恩企玄师。我虽资质驽钝、生性懒散,也在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中受到了学术上的熏陶与锻炼。记得当时最熟悉的就是三个地方:一是北区研究生宿舍,一是文科楼古籍所,一是安波路师之寓所。至今念念不忘的是两样东西:师客厅那张可以伏案写书可以起身挥拍的乒乓球桌,以及师母经常不辞辛苦为我们诸生准备的营养饭菜。 零五年毕业我北上津沽之后,与师时有邮件往来,间或能拜读到师发来的鸿文巨制;中间曾赴上海看望。师素来体气康强、精神健旺,谁知巨擘顿折,学人莫不为之扼腕太息。呜呼!须弥一日倾颓,当今朴学眼灭乎!悲不自胜,清水一抔,聊表哀思,其词曰: 吴师企玄,发轫金陵; 踵武硕彥,复以谦鸣; 董理三国,石破天惊; 刮垢磨光,新发于硎; 旦复旦兮,业业兢兢; 教研不辍,伉俪偕名; 爱生如子,慈严均平; 后学不敏,常获面命; 言犹在耳,人已远行; 高山斯颓,尘浊水清; 号慕哀痛,伏惟尚飨! (本文原刊《凤鸣高冈——吴金华先生纪念文集》,南京:凤凰出版社,2014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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