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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那些草籽一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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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1-10-6 17:39:1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魏庆彬 于 2011-10-6 17:40 编辑


文/王向威
  
  ●某个傍晚走进中药铺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了。走过一条满是积雪的乡村公路,越过人口不太多的柳村,才能到离芦村十里外的镇子上来。熟悉的中药铺,位置偏僻,满眼看到的仅是一位戴着花镜的老者和他身后一排装满不知名的中药的柜子。
   这个冬天,我来这儿的次数频繁得让我有点无奈,一天一次到一天两次及至到现在一天下来我的双脚几乎是在家与中药铺之间不停行走的。
   没什么好的法子,也只能这样了。奶奶的哮喘病,像这个季节刮满村子的寒风,一阵猛比一阵。父亲年初离家,现在未到年尾,他还未归来。母亲在家照顾奶奶,于是作为家里的长子,我顺理成章地成为一遍遍走到镇子上请医生、抓药的那个人了。
   又一个冬日傍晚,我在母亲的嘱咐之后,来到中药铺,望着那位不慌不忙的老中医和他身后密密麻麻的中药,我突然难受得想哭。
  
  ●和堂兄畅谈的午后
  
   堂兄家和我家是前后邻居。小时侯空闲时间之多总是愁得我们无处打发,我就常常和大我三岁的堂兄一起,在芦河中游泳或者钓鱼,有时干脆爬上芦河岸边长长的一排柳树的某一棵上待整个上午,制作一个个柳笛,然后用力地吹,在夏天的村子里,和数也数不清的蝉声一起成为喧闹的一部分。
   但对农村的孩子来说,一不上学,外出打工一两年后,父母便忙着为他们张罗婚事了。堂兄就是这样,念到初二便辍学外出了,我在父母的压力下则继续读书。所以堂兄虽然只大我三岁,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而我自从在县城读高中后,和堂兄相见的机会就少了,更不用说深谈了。
   读大学头一年寒假回到家,我比以往更加体会到父母挣钱的不易,就想趁机会多帮助他们做些家里的大小事儿,于是就常待在家里很少出门,有时甚至一整天下来我就在堂屋、灶屋和庭院之间来来回回不停地忙活了。
   那天午后,因为一些原因,我要到堂兄家借些东西。刚好是他一个人在家,他说嫂子去娘家了。借完东西后,他就叫我到他家来玩玩。那天我们究竟谈到些什么,我已经不能全部复述了。他好象回忆了刚外出时候的生活,一脸忧郁。后来他说准备用这几年积淀的一些钱买辆车。我才想起刚回到家时,母亲说堂兄今年没有外出在县城学开车了。
   和堂兄畅谈的那个午后,我现在想想,当时的天空真的很烦闷。
  
  
  ●路过小镇最后的铁匠铺
  
   铁匠铺不在芦村,在芦村通向镇子的一条普通公路旁。铁匠师傅也不是芦村人。从我记事起,就听大人们说芦村没有会打铁这门手艺的人。他是芦村后面另一个村子里的人,大概有六十多岁。至于他为什么离开生活的村子而选择在公路旁盖一间简陋的瓦屋居住的原因,我想可能是为了多做些生意多赚些钱吧!
   我去过那几次,却不是因为要打镰刀、锄头之类的工具。他那有台压面条机,我在回乡的日子里去他那压过几次面条。
   他的铺子,在中间,被用一排粗制木板分隔开来。里面一间算是卧室,外面一间摆放着他的压面条机和一张床。木床上放着盛满水的木桶和一个簸箕,都是一些准备压面条必须的东西。这些活什都是由他妻子一手操办的。床底下堆些不能再使用的铁锨、大铁钉一类的废铁,门后面放着打好的新工具。他在门外搭了个棚子,打铁时的所使用的家伙就全在那儿。
   铁匠铺的生意并不是每天都有,尤其是这几年,越发清淡了。在回乡的两个多月里,每次路过那儿,他抡起斧子打铁的情景,我也就见到过那么寥寥几回。有时候,他提着木桶到压水机旁压水或帮助他妻子一起压面条。但更多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他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在镇子唯一一条热闹的街上串来串去,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蹲在墙脚边的人
  
   清晨,夜色还没有完全褪去,我一开门,就看见他蹲在不远处的一堵墙脚边。我认识他。他是住在芦村最西边的,我幼时一起上学、放学的一位好友的爷爷。他的老伴在有一年快要收秋的时节死去了。接下来的三年里,他的另外两个四十多岁的但至今仍旧打光棍的儿子在他的照料下日复一日地生活着。如今他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自理了,也就从最西边的老屋搬到最东边的大儿子家来住了。
   他穿一身土黑棉裤棉袄,头低垂着,拐杖垂立着放在手里。在冬天刚刚过去,天气依旧有些寒冷的早晨里,他就那么不动声色地蹲在墙脚。偶儿看见有谁走过来,他会慢慢站起来,说上几句,然后继续蹲在那里。
   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芦村里的好多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在想些什么,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多么重要的问题。狗不管主人的骂声依然在叫,芦河也依然不急不缓地流淌,就这样,除夕过去了,很快元宵节也过去了,村子里的年轻人、中年人,又一拨一拨地离开,远赴他乡。愿意跟他搭腔的人突然就少了,蹲在墙脚边的他,在每个时刻,都显得那么沉默。
  
  
  ●想念未知的你
  
   春天来了,你不知道,这样的时候,对你的想念像那些正在萌芽的树木一样,已经在我的心里越来越强烈。可是,让我感到悲哀的是:我竟然不知道你是谁。
   我无法回忆那些慢慢消散的记忆。我开始习惯一个人走路,却在整个行走的过程中也无法忘记对幸福的向往。我知道我害怕孤独,可是我却找不到解决孤独的办法。我知道成长的过程中有那么多的伤痕记忆多半来源于对爱情不成熟的向往。我可以拥有爱情吗,我可以拥有一个爱我的女子吗?我的害怕显得那么深重。在又一个冬天过去,又一个年华逝去的现在,我还有什么可以勇敢地面对这个即将姹紫嫣红的春天呢!
   你是谁,你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呢?这样的问题总是那么多,总是很烦乱地纠缠在我每天的生活中。你是我虚构的对象,是我全部爱情与想念的寄托。你那么毫无顾忌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而现在我只能无奈地望着天空,没有一点办法。
  
  ●记忆里一条穿城而过的河
  
   2003年秋天的一天,我离开项城,在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汽车后,来到界首。一个看上去比项城更加破落的小城。在那六个月的生活里,我试图接近这座小城的每一个对我来说新奇的地方。我去过大大小小的旧货市场,因为不习惯学校里喧闹的宿舍生活,我和一个家乡的朋友租了间房子,于是我们去旧货市场买床。我去过一间又一间的书屋,界首旧书市场的丰富让我惊奇和喜欢了好长一段时间,在每个闲暇时刻,那成为我最容易去的地方,我在那里买的书堆满了仅有的几个小箱子,现在依然在阅读的《坐矮板凳的天使》、《浮生六记》等多部书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购买的。我去过一个不知名的小镇,那是离界首市区几十里外的一个地方,小镇的生活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在离开界首重又回到项城,我的生活安静之后,我写了一首首关于那个小镇的诗歌。
   但界首有一条穿城而过的河,叫沙河。它不曾出现在我的诗歌中,但在那年的日记里却被我反复地描述。河堤、河堤上行走的少女、三座桥、桥上摆摊的老人、河坡上的小屋和田地、或者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树、河边的人家以及沙河里捞沙的船,这是这条河留在记忆深处里的关键词。我曾经站在桥栏杆边,痴情地望着这些存在,望得心里涨满深深的感动。我看到河坡的林子里有一对对恋人在喃喃私语,我在日记里把这称为河边的幸福。这是多年前我做梦都在渴望的幸福。
   而如今,一切都已过去。我现在又离开项城,在一个叫作开封的小城里平淡地一日一日过着我的大学生活。爱情依然没有到来,河边的幸福依然只是渴望。
  
  
  ●冬天雪后的杨树林
  
   在一场大雪中我匆匆往家赶。我看到雪后的杨树林,地面和树杈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村里的几个孩子已经拿起铁锨或铲子之类的工具在那儿忙忙乎乎堆起雪人了。
   杨树林,一片并不大的、很疏的林子,位置在二叔家的大门外。但在豫东这样一个很小很小的村庄里,对十几年前的我来说,能拥有一片可以打发时间的树林子,已经很满足了。我记得当时比赛过爬树,爬上树后,捣过鸟窝或者就在粗些的枝条上站起,跳向林子边的河里,激起了层层浪花。那浪花激起了大家的兴趣,便一个个跃跃欲试起来。但现在,我已经离家多年。那些一起爬树、跳水的朋友,他们的孩子都已经在呀呀学语了。
   我越来越靠近村庄,靠近那片林子,靠近林子西边不远处的家。二婶、我家屋后的干奶、还有村里的其他人,正站在二叔家的过道门口说话。这时候,他们分明看到了我,二婶开始挪动脚步向我走来,并远远地和我说话,像迎接一个熟悉的亲戚。
  孩子们的雪人已经堆好。孩子们很调皮,不知谁拿来胡萝卜和一顶破草帽把雪人打扮一番。白胖胖的雪人,很可爱。二婶早已把我的行李送回家。这个时候,母亲也出来了,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听上去,热闹异常。我站在一棵杨树下、雪人旁。我多想抚摸一下这新来的雪人,捏捏它的红鼻子。可是这一切似乎只是孩子们的游戏。我今年二十岁,早已疏远这些,一年中仅在寒假和暑假的时候回乡小住一段时间。我仿佛一位客人呆在村庄里,偶尔到杨树林里转转。
  
注:
(此文为王向威的代表作之一,这篇散文的篇名也成了他的博客和“诗生活”专栏的名字。王向威,当代青年诗人,河南周口人,毕业于河南大学文学院,曾获北大“未名”诗歌奖。
私自转来,还请向威兄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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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1-10-18 19:05:32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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